《天下第一医馆》第267章 那些苦难都只会是传奇

    一 杜先生抬眸，对视林素音，面带微笑，问道：“娘娘，青年社龙头在当时明珠各界人，甚至官方眼中，这都是一张人人艳羡宝座，几乎可以控制整个明珠夜晚，如此大权柄，却被这本没有资格继承女子给继承了，这在当时，许多人都说太幸运，您觉得呢？”
    林素音看着她那明亮眼睛，这一刻也终于从杜先生故事中抽身出来，她回神了。
    她也明白了，杜先生不只是在说她自己故事，同样还在暗喻，她明王妃身份。
    没错，如今自己不也是人人艳羡。
    可以说自从明王复出，其无论身份背景，还是人才本事，在当今天下青年男子之中，怕很难找出其右者。
    明王妃这个身份，在外人眼中，该有多么尊贵。
    而且再加上自己林氏之掌上明珠、上清山嫡系门徒身份，这世间女子，又有何人比自己更幸运？
    可就如杜先生当初一样，这一切美好之下掩盖种种触目惊心苦涩，却从来只能自己品尝。
    “不想做龙头，却非做不可，能怎么样？”杜先生声音依然轻柔，没有变化：“也只能做了！”
    林素音眼中似有光芒一跳，但随即又沉了下去，半晌才轻声问道：“只能认命吗？”
    这话她自己也觉得问无力！
    明王妃，天下皆知自己乃是名正言顺明王妃，名份上自己便是现在死了，墓碑上也是明王之妃称号！
    而且经过那一夜，她微微闭眼，连事实上，自己也是了！
    不认命又如何？
    能摆脱吗？
    “当然不认命！”但她却没想到，杜先生却几乎想也没想就答道。
    杜先生声音很有力，没有半点迟疑。
    林素音睁开眼，看着她那已经收起笑容，满是认真，没有丝毫玩笑脸：“不认命？
    “不认！”杜先生再次确认，虽然声音不再那么高昂，但话语却更加有力：“若认命，此刻如何还能坐在娘娘面前，恐怕十多年前，便已埋黄土，真只能等待那十四五岁生孩子，为上香了。”
    林素音无法理解她所言不认命：“师姐，你最终还是做了青年社龙头！”
    “娘娘觉得不该做吗？”杜先生反问。
    林素音微愣，这是该不该做问题吗，这是被逼无奈，摆脱不了。
    “青年社乃太爷爷所创，自太爷爷辈，青年社数届龙头，均乃杜家人所仗，他们全部心血都在青年社，身为杜家最后一人，就算是女儿身，但这龙头，又有何人能比更有资格？”杜先生态度一反刚才，此刻她，或许才是传说中那位杜先生，声音轻柔，却落地有声。
    “可是……”林素音觉得她们之间谈话偏题了，之前谈话不应该是这个意思。
    杜先生却又笑了：“娘娘，这就是十几年前，与如今之间区别，在当时自然不会想该不该做问题，没错，那段日子是难熬，坐在那把椅子上，唯唯诺诺看着那些凶神恶煞元老，满是杀气盯着眼睛时，吓慑慑抖，不止一次想要逃离，甚至想自杀了断，受不了，撑不住那种无穷尽恐吓与心理负担！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人能帮你分担，只能自己承受其中苦楚。但是今天，想法却完全变了，想更多是，若回头看看，也许就算当年他们没有逼，没有因为性命之忧，而不得不做。可只要当年不死，迟早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做那把交椅，就算冒着更大生命危险，也要去坐，因为那把椅子本身是没错，身为杜家儿女，在名分上，理所应当，去坐了又有何不可？”
    林素音眼中突然一慌，心中陡然如雷震。
    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可她却下意识在摇头：“不，师姐，问题不是这个，刚才咱们说是……”
    杜先生仿佛察觉到林素音慌乱，她声音再度变轻柔：“娘娘，要说就是这个！”
    林素音眸中再椿震，盯着杜先生再开不了口。
    就是这个？
    是什么？
    林素音听到不是龙头，而是明王妃位置。
    “不，不同！”林素音终究还是摇头了，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连声道：“师姐，与你终究是不一样。你可以论该不该坐那把椅子，不一样，根本就不该论！”
    林素音从未对任何人讲述过自己内心，这一刻，她这句含糊不清话，却可能是她第一次，最大限度在人前表露自己最难堪内心。
    杜先生不经意间皱了皱眉，但很快她就松开：“或许椅子不同，但道理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复杂，椅子是家传，您或许也是正当名分，有时候，当局者迷（xinbanzhu），正如当年，初时，又是如何迫切想要逃离，一再认为，不该接受这种命运，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面对如此悲惨境遇，这张让承受了无尽压抑与恐惧椅子，为邯一定要给，既然大家都想抢，那就拿去好了，从没有要和人争着坐，只要给一个安静角落，只求不要在面对这些人，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可是有些事，就是这样，只是看待问题角度不同，一切原本并不需承受折磨，将变毫无意义。”杜先生声音微顿，但最终还是继续道：“当年所经历过一切，如今在外人看来，反而成就了一段“杜先生”传奇故事，没有这一段境遇，没有可能成为青年社历史上威望最盛一任龙头！所以娘娘，认为有些事情当中，那些最难堪，最难以接受波折，反而正是一段精彩故事，所必须存在内容，若干年后，回想之时，甚至不会再感觉到那些日子苦楚，只会觉得那是这断故事中，最有价值回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波折，反而越珍惜。”
    林素音眼眸还是湿润了，她嘴角微张又闭合，可始终却是不出声音。
    很多话，根本不足以对外人道。
    她并不傻，她听得懂杜先生规劝。
    确，明王妃这张椅子没有错，但错在他们之间早已注定过去。
    她曾少女心，愿嫁探花郎！
    可那时明王，在她眼中，只有无尽厌恶。
    而就是如此厌恶，结果却是她在所有人当做笑话一般无法反抗嫁过去。
    并且，即便如此，她还要被“羡慕”是攀龙赴贵！
    若如此也就罢了，但这世事又是何等神奇，新婚夜却成了解不开血仇。
    她在漫天风言风语之中，去了清修之地。
    而他在刀枪剑戟中，消失于人迹。
    其实这多么简单，只是一段错误姻缘，不，孽缘罢了。
    以为这段孽缘，此生，漫长岁月中，她将孤老，他将慢慢被世人遗忘。
    人是长心，有些话从未说过，有些事从未提过，却不代表人没有想过。
    杜先生说椅子没错，她可以坐，是啊，正当名分，又不犯禁条，为何坐不得。
    当年曾怀少女心，如今明王之才俊又岂是探花郎？
    还有什么理由不愿？不从？
    但是，岂能愿，岂能从？
    当年因果已铸成，更有双方家族之仇，除你死活，不共戴天外无二结果。
    最重要是，他们两人谁不骄傲？
    即便这些难以承受因果，真会成为一段轰轰烈烈姻缘中，最终最令人珍惜一段回忆。
    可谁能低头？
    真有这么容易吗？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低头！
    她也确认，自己并没有错，当年离开就离开了，也并不后悔！
    即便今日你再贵极，但也绝不回头受辱，人活一生，总有一些东西是要坚持。
    生来孤傲，如何贱之？
    “当然，也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才会有这种感觉，在当初，亲身经历时，却并不容易。”杜先生声音再次响起：“尤其是在之后，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住时候，叔父再次给重重一击，他告诉，那场大火，哥哥，死或许都不简单，原本就要撑不住了，结果却又要面对也许就是血海深仇仇人唯唯诺诺，被他们当成傀儡对待，确实几近崩溃。”
    “不过又能怎样呢？最终放弃话，将会一败涂地，外人也许会在悲惨死去后怜悯两句，但深知，最终结局不会与他们有关系，一切都与他们没关系，将来结局，只与自己有关系，就算是那叔父，他也不会在死去后，真能为做什么，他有他家，他利益，出于感情，他能帮一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日子过成怎样，其实只是自己事，好在没有放弃，反而越隐忍。就算他们在面前谈论起父亲时，某些时候语气中不自觉出现不敬，也很自觉忍耐，开始认真做一个傀儡，或者说开始学着做一个成功傀儡，这也并不简单，会让全部心思去应付，却不想，让自己忙起来之后，反而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有没，心情反而不再那么压抑，日子好过了许多，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还是选择了面对。”
    “不管最终想活着心愿能不能做到，想报仇心思又能不能成，也总得去做，什么也不想，去做了再说，一点点做，果然，有句老话是不错，天无绝人之路，等到了黄庭府到来！”说到这里，杜先生声音倒是有些不稳了，竟沉默（zhaishuyuan.cc）了下去。
    林素音一直没有反应，她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听着。
    直到提到了黄庭府，她才恍惚记起，这段谈话最先开始时候，就是因道门而起。
    她抬眸看向杜先生，却只见杜先生面上笑容早已消失：“黄庭府其实一直就和杜家有生意往来，杜家也一直在世俗帮助黄庭府提供资源，他生前便曾去信黄庭府，言道有资质，希望能拜入道门之内，只是后来父亲故去，这事也就耽搁了，直到父亲那位朋友因事来到明珠，正好又记起此事……”
    “道门不能涉足地方势力，但出现，却让黄庭府突然有了涉足地方势力借口，收入门，并不犯忌，还可以让青年社从此更加紧密成为他们在世俗势力。就这样，有了他们成为靠山，从此多了一些保命资本，虽然付出代价其实很大，那是杜家数代经营祖业，从此，将成为黄庭府予取予求私产！”
    杜先生如此直言黄庭府真实面目，这又让林素音心中沉默（zhaishuyuan.cc）。
    很多东西突然之间便不一样了，如这道门，曾几何时，那是她心中最为清静之地，而如今，她眼中道门，和真实道门似乎相距很远。
    墨白便曾在她面前揭开过这盖子，如今杜先生再说，她反应已不再是当初那般坚定，而是选择沉默（zhaishuyuan.cc）。
    因为冲玄到来，也切切实实让她看到了她从前不曾见一面。
    “可并没犹豫，这就是选择，必须选择路，先活着，然后才能做事，想要做成事，就得付出代价，不管有多难堪，多不愿，也必须付出这份代价，并且这份苦楚，也永远只能自己一人承受。”
    话题终了，杜先生要说话，也终于是到了尾声。
    杜先生尽力了，她站起身来，对林素音抱拳：“娘娘，有些事真没有那么难，只要换个角度去想便可，或者根本不去想其他，咱们总是会有许多事是必须要去做。正如一路走来，要活着，要报仇，要保住家业，再到如今，要和蛮子为敌，每一件事都有必须要去做理由，那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如今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离明珠有多么难堪，只需要去想，这是该做就可以了，但还是那句话，若老天不负，当有一日，明珠光复，这段难堪，也只会是此生传奇之中又一件值得写进历史光荣。到那一日，不为声名，也不负此生！娘娘珍重，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