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长是个急脾气,奏折给了娇娇之后,不到两日就念着她问个不停。
“京都那边传消息过来了吗?”
老爷子是个聪明的,从来不问娇娇是怎么把奏折飞速送去京都的,但却笃定她会最快得到消息,甚至比八百里加急还快。
娇娇无奈,又不能解释,夜岚三四日才能进来一次。于是,每每都要寻些好吃食堵老爷子的嘴。
好不容易又到了夜岚进空间的日子,娇娇得了消息,赶紧跑去告诉老爷子。
“什么?皇上只是把奏折给了太学和弘文馆,没有下旨赦免师兄,也没召师兄进京?”
周山长气得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惹得茶具都跟着跳了起来。
“简直…忘恩负义!”
姚老先生脸色也是暗淡,虽然早有预料,但当真听得这样的结果,他免不得还是有些伤怀。
可这会儿,他只能打起精神安抚师弟,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再惹来不必要的灾祸。
“师弟慎言,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娇娇也赶紧劝道,“是啊,周爷爷,也许那位是有别的考量,过些日子才会有旨意下来呢。”
“哼,你们不要为他开脱,明明就是…”
“泰来!”不等周山长,姚老爷子当真急的恼了,开口直呼师弟的名字,惹得周山长不甘心的闭了嘴。
娇娇不好再参合,扯了个借口道,“姚爷爷,我去准备几样小菜,再温一壶好酒,您和周爷爷喝酒说说话就好了。”
姚老先生喜欢她的机灵懂事,就慈爱的点头笑了,“去吧,你周爷爷酒量大,好酒要两壶才成。”
“好,姚爷爷,我马上回来。”
娇娇笑嘻嘻应了,走到门口时候,到底还是扭头又添了一句,“姚爷爷,不论什么时候,这里都是您的家,我们家里很愿意伺候您颐养天年。”
姚老先生眼里笑意更浓,本来微微皱着的眉头也彻底打开了,“丫头,姚爷爷承你的情,去吧。”
“好!”
娇娇出了门,院子金一站在树下扫雪,娇娇跳起来抓了树枝,积雪扑簌簌落在金一领子里,冻得他缩了脖子跳脚儿。娇娇恶作剧得逞,笑着跑掉了。
屋里几人看了,都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就是方才一直沉默愤怒的姚长鸣都是叹了气,眼前的日子宁静喜乐,就是回不去京都,也没什么不好。
娇娇惦记空间里的夜岚,快手快脚准备了酒菜,喊了夏叶和秋桐给几位老爷子端过去,然后她就进了空间。
结果,第二日一早,昨夜醉酒终于清醒的周山长,却突然说起要回岳麓书院。
姚老先生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不甘心,回书院是幌子,路过京都时候再替姚家奔走才是真。
但他也知道拦不住这个倔脾气的师弟,只能放任他去撞墙,待他明白局势不可逆的时候,才能甘心蛰伏,等待时机。
原本这同林家也没什么大干系,多给周山长准备些东西拿着就罢了。
没想到,老爷子去寻到大院儿,直接明说,“老夫这次回书院,怕是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若是你们家里舍得,老夫想带林安去书院。这孩子是读书的好苗子,进了书院,从简至繁,打好基础,将来科考定然容易之极。”
林老爷子和林大山听了这话,自然都替林安欢喜,岳麓书院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如今周山长主动开口要把林安带进书院,简直就是给林安铺了天梯。
按理说,他们该一口答应下来,为了林安的前程,也为了林大山将来走仕途,后继有人,做帮手也是延续。
但林安才只有十二岁,平日又是安静细腻的脾气,突然要离家远走,谁也舍不得啊。
“山长,多谢您愿意教导林安这小子,但我们家里还是要商量一下,也要问过安哥儿的意愿。您看…”
老爷子开口解释,周山长却满不在乎,摆手道,“这是当然,我是收弟子,也不是抢孩子。另外,还有学堂里那个赵三生,也是个好苗子,也帮老夫问问,若是他愿意,老夫也要一起带走。这小子心思重,将来科考走仕途,也是你们林家的臂膀。”
“好,山长,我一定仔细问好。不论两个孩子如何决定,我们林家都感谢山长的心意。也请您放心,姚老先生在林家,必定不会受一点儿怠慢。”
林老爷子起身行礼,周山长也是深深还了一礼,“师兄遇到你们一家,是师兄的运气。若说感谢,老夫才更应该感谢你们一家的大恩。”
“山长言重了,都是应该的。”
又说几句闲话儿,周山长就回去了。留下林老爷子,当即就把全家喊到了堂屋。
林大海夫妻听说周山长要带小儿子进岳麓书院,当真是欢喜又不舍。
他们夫妻只有林保林平林安和娇娇四个孩子,本来林平要出去闯荡,他们就挂了一根肚肠在外边,不想小儿子也要走,以后定然是吃睡不香,日夜惦记了。
但是儿子进了书院,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仕途,将来直踏青云路,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青云路。
这也是林家对姚先生父子有恩,周山长的回报,是家里为孩子铺的路。他们若是拒绝,执意把儿子留在身边,就是辜负了全家,也拦了儿子的前程。
林大海到底是当爹的,拉了小儿子问道,“安哥儿啊,你已经十二岁了,爹娘不好为你做主,你…自己怎么想?”
林安在林家孙辈儿里一直是最安静乖巧的一个,这会儿双眸依旧干净又平淡,“爹娘,我喜欢读书,我也想将来做官,我要跟着山长去书院。”
“儿子啊,那书院听说可远了,在京都还要往南,你若是去了,一年怕是都回不来一次…儿子,你万一想家…”
冯氏忍耐不住,抱了儿子哽咽,想劝儿子留下又不知道怎么说,眼泪就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林平皮糙肉厚,武艺好,又过了十五岁,但小儿子才十三岁啊,万一在书院被欺负了,都没有家里人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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