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过堂,又有几十号农人赶了过来,正是赵家屯的赵老爷子带了儿孙子侄,也就是大莲的外祖和舅舅表兄们。
“亲家,我们也给大河撑腰来了!”
林老爷子也是意外,但却分外感激,拱手道谢,“好,老哥,一家人不说客套话,等这事儿过了,我摆酒席谢大伙儿。”
“好,我们等着喝团圆酒。”
赵老爷子也不客气,吆喝了儿孙站在了林家人之后。没过一会儿,又有小王村的里正带了七八号人赶到,三里河的十几个乡亲…
这般,不到半个时辰,林家身后已经是黑压压一片…
有人忍不住又问了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这林老头儿是什么人啊,这么有威望…”
于是又有闲人帮忙科普,没一会儿林家的大名再次传扬开来。
“怪不得如此呢,不论今日这事是不是林家的错,林老爷子却值得敬重。”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这样的老英雄教育出来的子孙,应该不会做什么恶事。”
上次过堂,极力在人群里撺掇挑拨的地痞,这次一个也不见,于是舆论明显对于林家有利很多。
很快,林大河等人和告状苦主都被带了上来,至于死者的尸体则是装在一个大木箱子里盛着。虽然如今还没到初春,但为了防止尸体腐坏,还是在箱子里放了很多的冰块。
楼县令穿了官服,坐在公堂之上,手里惊堂木一拍,倒也多了三分威严。
死者弟弟先前被结结实实打了三十杀威棒,又没银钱打点,自然也没有伤药可涂,这会儿屁股没有结痂,又烂的厉害,跪下去就嚎哭起来。
“县令大人给小人做主啊,林家不但毒死我哥哥,还买通狱卒对小人严刑拷打,小人冤啊!”
若是旁事,楼县令还可以装个糊涂,但如今当着众多百姓的面前,他怎么都要问一句,于是命令牢头儿上堂答话。
牢头儿是什么人呢,就是扔监牢里一只苍蝇都要攥出油的精明狠辣,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犯人扣了犯错的帽子。
他也是高声喊冤,只说按照规矩,赏了苦主三十杀威棒,而且不止苦主一个,林家人也同样领了规矩。
众人一听这话,再看林大河跪在地上,姿势确实有些别扭,显见受过伤,但他依旧脊背笔直,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佩服。
就是楼县令都免不得偏向了林家,于是呵斥苦主,“再敢胡言乱语,就再赏你三十杀威棒!”
苦主还想再说话,公堂外的林老爷子却是心疼儿子被打,一时一刻也等不了,高声请求上堂。
“县令大人,小老儿有下情回禀。请大人准许小老儿奉上证据,证明小老儿一家清白。”
“哦,还有这事?”楼县令略一沉吟,就道,“进来吧。”
林老爷子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大步进了公堂,末了跪下高声说道,“大人,小老儿自问平日教导儿孙也算尽心,即便他们不能为大越争光,总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小老儿怀疑这告状之人是故意诬告。前日过堂之后,小老儿就派人去府城打听他们的底细。结果这一打听,还真寻到了一些事实,请大人准许证人上堂。”
“准!”
楼县令一个字扔出去,被林家人团团围在中间的一对儿老夫妻就被引到了大堂之上。
这对老夫妻衣衫还算干净,但容貌苍老的厉害,显见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出身。
两人都很胆小,上前直接就跪了下来,开口就道,“青天大老爷,我们同张三和赵八他们可没有干系啊,他们不是好人,先前还偷了我们家里的粮食,我们好心收留,他们忘恩负义啊。”
两人说的颠三倒四,听得众人一头雾水,还是师爷开口喝止,慢慢问询,才算听得明白。
但这听明白之后,众人也就更惊奇了。
原来,死者和告状的苦主根本不是亲兄弟,死者姓王,告状的姓赵,同村不同族,没有任何血缘。
当初家乡遭灾,两人一路结伴逃到府城,王三得了病,老夫妻俩看他们可怜,收留他们在家里厢房借住,赵八早出晚归,从来不管王三,还是老夫妻俩看不过,抓了两副药给王三熬了喝,结果王三不但没好,偶尔回来的赵八还趁老两口熟睡偷了他们仅有的几两存银。老两口恼怒,就撵了他们出门。但两人怎么到了北茅县,又惹了官司,他们就不知道原因了。
前日突然被找到家门,又送到公堂之上,两人还以为被王三和赵八攀诬,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一股脑儿说出来,省的被人误会是王三和赵八的同伙。
“大胆赵八,你居然冒充王三亲兄弟,陷害林家铺子,讹诈银钱,你可知罪?”
楼县令拍了惊堂木,厉声喝问。赵八早就在见了老夫妻俩的时候,脸色就白的像雪一般,这会儿慌忙扭头去人群里寻找,可惜一张熟悉的脸孔也没看到,无法之下就大声喊冤。
“大人,小人冤枉啊。虽然小人同王三不是亲兄弟,但一路乞讨逃生过来,已经比亲兄弟还亲了,他被毒死,小人差点儿哭死,若不是想要为他伸冤,小人也不活了!大人明鉴啊,小人冤枉啊!”
他这般咬死了两人感情胜似亲兄弟,倒也不好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就证明他们攀诬林家。
一时,县令也皱了眉头。
好在,林老爷子指出两人没有血缘,从来不是为了给赵八演戏搭台子,他冷笑了一声,直接提出验尸。
“大人,既然两人没有血缘,那么赵八就没资格拦阻验尸。小老儿请求开膛验尸,查明王三真正死因,洗刷我一家老少的冤屈。”
楼县令点头,大越律法确实有这一条,审案如需验尸,死者有亲人,必须经过亲人同意才可。如今死者没有亲人,自然就是他这个县官儿说了算了。
眼见赵八急的顾不得屁股上的伤口,还要反对,楼县令也恼了,拿起一根签字就扔了下去,“胆敢扰乱公堂,打他十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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