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孤鸿》第一二二 开瓶费

    “峰哥，宫火殿走过了！”
    进入坡子街以后不久，关峰的表情就有点不对，特别是最后一段路，关峰动作迟缓，两眼无神，表情茫然，关键是，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傻呆呆的往前晃荡，一看就是酒意上头的样子，连宫火殿走过了都没注意，小金伸手拉了他一下，不禁暗暗有点担心：还喝酒！关峰今晚，不会又喝的，死猪一样吧。不是刚刚还能自己开车吗？
    关峰手里拎了个手提袋，小金看得很清楚，袋子里放了一瓶，30年份的汾酒。
    “哦。你去点菜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好像尹晨晨家就住在附近。”
    小金一拉，关峰从刚才那种奇异状态中回过神来，觉得元神的伤势恢复了几分，不由暗暗称奇。
    伤势恢复总是好事，关峰心情不错，跟着小金进去宫火殿，找了张桌子坐下，把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随手摸出几张百元面值的钞票递给她。
    “这次，我请峰哥吧。谢谢峰哥上次给我的吃红，正好要给家里寄钱，……”
    关峰突然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小金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钱，甜甜的一笑，转身过去，排队。
    有来有往，大家才是朋友吗。
    “难道是，吃个宵夜也有讲究？”
    谁请客都无所谓，关峰摇摇头，把钱收了起来。
    毕竟是大晚上的，宫火殿排队的人不多，小金早就百度好了点些什么小吃，她动作很利索，跑了两趟，很快就端了七八个宫火殿著名的小吃过来，臭豆腐是肯定少不了的，还有龙脂猪血、姊妹团子、红烧蹄花等等，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香气扑鼻，闻起来煞是诱人。
    关峰也不讲究，伸手打开酒瓶倒了两杯酒，就是桌子上的玻璃杯：今天他吃饭的时候基本没喝酒，三个人喝了一瓶，至于KTV里的啤酒吗，那根本不算酒。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谢绝自带酒水！”
    不料，一个身穿宫火殿制服的大妈快步走了过来，在他们桌子前站住，大妈五十多岁，胖嘟嘟的，脸色很是，阴沉。她两眼盯着关峰，轻喝一声，指了指对面墙上贴着的几个大字，声音中透着几分压抑的愤怒。
    “嗯！这个，开都开了，我再，倒回去？”
    不久前，在合同法的课堂上，关于谢绝自带酒水合不合法的问题，教授在课堂上组织同学们开展过一次辩论，关峰是反方，也就是不合法，当然，他不会和一个服务员较真。
    “按规定，我们要加收20%的开瓶费，……。”
    把酒再倒回去，大妈服务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这个，难度太大，她也知道不大可能，那就，出钱吧。
    “哦，多少钱？”
    老实说，20%的开瓶费，有点高，不过关峰还是点点头，也不计较：能用小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你这酒，200吧。”
    说实话，到宫火殿吃饭的人，都是冲这里的小吃来的，正儿八经喝白酒的不多，喝这种汾酒的，就更少，大妈服务员也不知道汾酒卖多少钱一瓶。
    “你怎么不去抢！我们这酒，80块钱一瓶，给你20块钱就算多的了，一辈子没见过钱吧，……。”
    看关峰老老实实的伸手去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旁边的小金不干了：她花里胡哨的点了一大桌子盘盘碗碗的，也不过200刚出头，喝自己的酒，还要加200块？这也太亏了！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这样一来，不就显得她的请客，有点搞笑吗，至少，小金认为，不严肃。
    关键是，大妈的乱入，完全破坏了吃宵夜的氛围。关峰一进来就把酒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谢绝自带酒水，不能早点提醒一声吗！小金认为，大妈绝对是故意的。
    “你闭嘴！你见过钱！80块？这是你买的酒？你买得起这种酒？也不照照镜子，你家祖宗三代加起来，也没喝过这种酒，小浪蹄子，跑到大街上来恶心人，……。”
    服务员大妈扭头对着小金，毫不掩饰满脸的鄙夷之色，嘴里冒出一长串的，星城普通话：关峰钱都掏出来了，轮得到你一个小婊砸多嘴多舌。
    “老太婆，你骂人。这饭我不吃了，退钱！我他么投诉你，经理，服务员骂人了，……。”
    老实说，大妈的星城普通话，小金连一半也没听懂，但她根本不用听懂，只看大妈的眼神和表情，就猜得到大妈大概在说什么，气的满脸通红，端起酒杯，哗的一声，整整一杯酒，全泼在大妈的脸上。
    她今晚来陪关峰唱歌，不仅脸上化了浓妆，身上洒了很重的香水，穿着打扮，也很是让人眼前一亮，高跟鞋，黑丝袜，一袭白色的长裙，上衣是浅蓝色的小马甲，领口开的，很低，外面加了一件黄色的风衣，应该说，在初春微雨的深夜，穿着这一身来吃宵夜，职业特色，还是很明显的。
    本来嘛，大半夜的才下班，想吃宵夜，找家粉店吃碗粉就算了，这么晚了，来什么宫火殿。
    而小金，对莫名其妙的无关人等因为自己的穿着，或者说，职业，口出恶言，乃至其他的麻烦，她不是第一次碰到，至少在姐妹们口中听得多了，小金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顿宵夜，本来就是计划外的波折，小金，心里有点小郁闷：她正常的服务流程，或者说，计划中的服务流程，不是这样的。
    “住手！有话好好说。喊你们经理来吧。”
    “我艹！这女孩好猛！嘿嘿，要是我去端菜，小金坐着，这位大妈，会不会对她客气点？”
    关峰伸手抓住了服务员大妈的，左手腕，微微放出一丝气势：吵几句无所谓，两个女人动手，还是免了吧。
    说实话，关峰算不得勤快，但对端个碗，他还是无所谓，关键是，他讨厌排队，在鸿蒙仙界，有多少年没排过队了，事实上，他根本不记得鸿蒙仙界有排队的说法，而且，很多窗口都不收现金，只支持移动支付的做法，也让他很不舒服，久而久之，主要是在左琼桦的“娇惯”下，他习惯了，坐享其成，并不是特意针对小金拿架子。
    “我杀了你，……。”
    被一个小婊砸泼了一脸酒，愤怒欲狂的大妈真要杀人一般狠命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抓住自己手腕的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意，而自己的两条腿，莫名其妙的根本一动都动不了，她够不到小金，不敢碰到桌子上的盘盘碟碟，又不敢对一个身高体壮的醉鬼男人动手，只能右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对着小金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具体的用词，关峰不是星城人，听不太懂，估计，不太文雅。
    大妈嗓门很洪亮，这边动静不小，经理早就从对面赶了过来，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先是厉声让大妈服务员，消消气，剩下的，就是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事情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关键是，怎么处理：大妈坚持要小金当面赔礼道歉，并赔偿干洗费、精神抚慰金5000元，而小金也同样要大妈道歉，并且，退还菜钱，还有这一瓶酒钱。
    一老一小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主要是某个具体词汇的争执，以及它的准确含义，以华夏文字的高妙，这哪儿说得清楚，夹七杂八的说了将近十分钟，女经理才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看关峰慢悠悠的点了一根烟，没事人一般坐在那儿，也不怎么说话，就想再次把双方叫到办公室协商一下：这大庭广众的，宫火殿的名声，很重要啊。
    经理也是被气晕了，忘了宫火殿，严禁吸烟。她刚一来，就让关峰去办公室，无奈，小金不肯去：她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也知道办公室，是对方的主场。
    “关峰，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关峰心中不耐，正想说两句，突然，一名美女指着他叫了出来，美女还盯着小金上下打量了两眼，脸上的表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还略略带了点鄙夷和失望，很精彩。
    “和你一样，吃宵夜啊。”
    “我晕！看我这运气吧。星城，还真是不大。尹晨晨你，也太不经惦记了吧。”
    望着过来看热闹的尹晨晨，关峰苦笑不已。
    “两个人吃宵夜点这么多菜，还正儿八经的喝酒，关峰你胃口真不错，一点也不挑食，……。”
    对关峰的饭量，尹晨晨早就见识过了，至于胃口吗，这个，看小金的样子，他应该，也不挑。
    “晨晨，这是你那个朋友？”
    星城确实不大，只看脸上的表情和听口气，就知道女经理，和尹晨晨，那不是一般的熟悉。
    “看什么，都散了，……。”
    尹晨晨向慢慢围过来的酱油众挥挥手。
    她家就在附近不远，和女经理不仅仅是认识，而且是邻居，也可以算是，闺蜜。
    “看这事闹的！蓉蓉，走了。”
    既然尹晨晨冒了出来，关峰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两百块钱“开瓶费”放在桌子上，端起还剩下的那杯酒一口喝完，用空杯子压住两张花花绿绿的纸，站起来向外走去：大半夜的和一个老太太折腾，实在是没面子。他也不想听尹晨晨唠叨自己的胃口，特别是当着小金的面。
    而事情本身的对错，哪有什么对错：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大妈看小金不顺眼，说话稍稍过头了，而小金，脾气不好，反击手段暴烈了一点，也许，她口才一般吧。
    至于那个开瓶费的多少吗，嗯，那是学术问题。
    “关峰，你等等我，我有事找你，……。”
    尹晨晨向女经理歉然的一笑，随口招呼了一句，急忙去追关峰，小金低眉顺眼的跟上，还没忘带着剩下的半瓶酒。
    她敢泼大妈的酒，但即使再彪悍三分，对上能让关峰落荒而逃的尹晨晨，就底气不足。
    “这小伙子，很一般嘛，嗯，酒还不错。”
    都是朋友，那就这样吧，女经理也很无奈。她很清楚，大妈服务员的儿子，找了一个KTV唱歌的，服务员，不是本地人，家里不同意，儿子却认准了那女孩，一家子折腾的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老太太正上火呢。
    而尹晨晨，显然心情也不太好，对此，女经理可以理解。事实上，女经理认为，尹晨晨，脾气太温柔了点。
    女经理认识汾酒，她自己也挺喜欢汾酒，偶尔喝两杯。
    “尹小姐，你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关峰肯定没心思再找一家店子继续吃夜宵，也懒得说话，找到自己的车，直接坐进驾驶室打着火，却不料一直跟在后面的尹晨晨紧赶两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我叫尹晨晨。关峰，你还是学法律的，现在开车，不怕警察叔叔抓你酒驾？”
    尹晨晨疑惑地看了一眼默默坐进后排的金蓉蓉，想说点什么，不过最后，她什么也没说。
    刚才关峰喝那一杯酒，快有三两了，醉驾未必能达标，酒驾，那是妥妥的。
    “大小姐，这都快两点了，交警不睡觉的！”
    说实话，今天要不是碰见尹晨晨，估计和经理还有的扯皮，尹晨晨，算是帮了他一个小忙，不过，关峰还是有点郁闷：尹晨晨自己无所谓，周玲他也不太在乎，但她们和尚云彤、柳心柔都认识啊，万一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嘿嘿，看了看默默坐在后排的小金那一身打扮，关峰还是宁愿赔老太太5000块的，精神抚慰金：很多事，是做得说不得的，更何况，他还没来得及做，本来也没打算做。
    至于小金吗，关峰和尹晨晨又没有任何秘密，外面下雨，坐在车里，暖和，反正都这样了。
    “这你还真错了，现在正是抓酒驾最严的时候。有大把的罚款，还不用开票，不睡觉算什么，……。”
    酒驾里面门堂很多的，这些小伎俩是尽人皆知，尹晨晨是老星城，自己也开车，门清，根本糊弄不住。
    “好好，尹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关峰发现，无论是斗嘴还是，比智商，自己都很难占得到尹晨晨的上风，那么，不如干脆点：好男不和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