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正殿中,春平君负手而立,欣赏着画在墙壁上的一副壁画。
这画虽然精美大气,但却并非名家手笔,只是画中的内容却很有意思。
高山、云雾、红日,一只雄鹰翱翔于天际,看雄鹰所在位置,竟飞翔于烈日之上。
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幅风景画,但春平君却从画中看到了姜珝的平生志向。
且不论高山、云雾、红日三景代表着什么,若姜珝以雄鹰寓意自己,那么在姜珝的心中,他自己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便是连天空中的太阳,也不能掩其锋芒。
在这一点上,画中寓意与春平君对姜珝的认知是一致的。
春平君在邯郸经营多年,手耳通天,邯郸的一切变故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当赵王将姜珝视为赵迁最大的威胁,欲要削姜珝兵权时,春平君便察觉了赵王的心意,准备借郭开之手,让姜珝、赵王、郭开三人拼个两败俱伤。
在春平君看来,姜珝最重视的无疑就是手上的兵权。
在姜珝回到邯郸之后,连城防军的权利都不在乎,但对于麾下十万大军的控制权,却一直牢牢抓在手里。
春平君之前收集过很多关于姜珝的情报,知道姜珝对于麾下军队投资巨大。
十万大军,各个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士。
再加上姜珝已与娼姬做了交易,以除掉赵嘉之功,换取代县作为封地,而后去代县做自己的山大王。
所以姜珝绝对不会轻易放下手中兵权,乖乖听赵王摆布。
春平君从姜珝的性格与行为中,很快便分析出,若姜珝得知赵王欲要削其兵权,必然会尽全力反抗。
宫中有娼姬传递情报,姜珝没理由不知道赵王的心意。
销毁证据、谋杀赵王、举兵造反……
春平君将一切都猜到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姜珝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距离姜珝大婚之日不过才短短两天功夫,赵王就死了。
虽然宫中传出消息,赵王死于宫女琰儿的鬼魂索命之下,是被厉鬼所害。
但春平君不信。
而且郭开那边也太不给力了,春平君都已经将姜珝的谋杀赵王的计划通过秘密情报传递给了郭开,可郭开竟然毫无行动。
郭开当然不会在明面上对姜珝下黑手。
毕竟从去年姜珝与郭开‘将相和’之后,这数月来,姜珝已经给郭开送了无数珍宝。
看在钱的面子上,郭开也不会对姜珝动手。
但郭开为了与罗网修复关系,将此情报卖给了罗网,换取了秦国的一项承诺。
可郭开也没有想到,李斯竟然没将此事揭破。
春平君此刻有些尴尬,如果姜珝、赵王、郭开三人能够拼个两败俱伤,最好就是姜珝举兵造反叛出赵国,那么他春平君必然可以坐上赵王之位,便是李牧也阻止不了他。
可如今赵王死了,邯郸城内却一片风平浪静……
但春平君很快又有了新的想法。
若王宫闹鬼之事乃是姜珝策划的,那么琰儿鬼魂的报复对象其实还有一人,那便是娼姬,甚至是娼姬母子。
一旦娼姬与公子赵迁两人同时被厉鬼索命,那么这赵国之内,唯一还有资格继任赵王位的,便只有春平君了。
但这一切,必须要有姜珝的支持。
“春平君远来,珝有失远迎,还望春平君见谅。”
姜珝从正门走入,双手作揖,满脸笑意。
春平君回身,还礼道:“是老夫不请自来,姜侯勿怪。”
“春平君请坐!”姜珝招呼一声,而后道:“来人,上茶!”
待二人坐定,侍女奉上茶水后,姜珝挥退侍女,笑问道:“春平君匆忙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春平君意有所指的问道:“不知姜侯可听说了宫中闹鬼一事?”
姜珝淡笑道:“有所耳闻。不过珝从来不信世间有鬼,这王宫闹鬼一事,必然是有人装神弄鬼,到达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秦使李斯不过刚到邯郸两日,王宫中便传出闹鬼传闻,春平君,此事蹊跷啊!”
春平君点头应承道:“姜侯所言不错,秦国一向阴险狡诈,这宫内闹鬼一事,必定是秦国李斯所为。”
姜珝闻言一愣,这春平君咋回事?
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他怎么还当真了?
还没等姜珝想通春平君的意图,便听春平君道:“听说王宫之中的厉鬼乃是宫女琰儿所化,而这厉鬼复仇的对象有两个,其一是大王,其二是娼姬……”
说到这里,昌平君目光直直的看着姜珝,正色道:“厉鬼复仇索命之事,古来便有所传闻,也不知这厉鬼究竟有多大能耐,竟能谋害一国君王?”
听到这里,姜珝心中便已知晓春平君今日的意图了。
既然已经杀了赵王,那便连娼姬也一起除去,最好便是连同赵迁一块杀死。
赵嘉虽然也只赵国正统继承人之一,可赵韩两国结盟本就是姜珝在处理,只要姜珝这边稳住韩国,让赵嘉无法返回赵国,那这赵王之位,便算是落在春平君手里了。
想得倒美!
姜珝不动声色的说道:“这幽冥之事虽然诡异,但珝并未亲眼见过,这厉鬼究竟有多大能耐,珝心里也并不清楚。不过公子赵迁乃未来赵国之主,娼姬乃是赵迁之母,想来也有上苍庇佑,寻常厉鬼无法靠近其身。”
春平君眉头微皱,他与姜珝此刻算是心照不宣,彼此都知对方之意。
可娼姬许诺给姜珝代县作为封地,春平君又能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平心而论,处在‘春平君’这个位置上,春平君并不介意将代县封给姜珝。可处在‘君王’这个位置上,春平君又有些舍不得了。
尤其是,若想让姜珝顺手除掉娼姬与赵迁,春平君必须要付出更高的利益才可以‘说服’姜珝。
赵国的国土有多大?
在赵国最鼎盛时期,赵国版图跨越了河北、山西、陕西、内蒙四个省区以及河南、山东两省的部分地区。
可随着长平之战战败后,赵国接连割地失土,如今的赵国,国土已远不如当初那般辽阔了。
若是春平君在原本代县之上,在给姜珝增加封地,那么姜珝的封地,几乎有小半个韩国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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