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立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正是如此。”
姜珝笑眯眯的说道:“可商人若不想长途跋涉从赵国跑到齐国,那便要在饶安交易,在饶安将茶叶卖给齐国的商人。可齐国的商人也要赚钱,那这茶叶便定在四金,双方各赚一金。”
“如此一来,两人省去了赶路的时间,可以多做几次交易,也避免了劫道的风险。而且前往他国人生地不熟,很难做交易,还要被当地商人欺压,这便是饶安可以兴盛的原因。”
庞立抚须道:“此事庞某已经知晓。”
姜珝笑了笑,继续道:“可一旦在饶安做交易,便要产生交易税。交易四金的税,与交易三金的税可完全不同。若我将茶叶以三金的价格卖给你,而你将你的货物,同样以成本价卖给我……”
“两位商人赚的钱相同,可交的税却少了许多。”
庞立心下仔细一算,的确如姜珝所言,交易四金的税,与交易三金的税,这两者之间可差了不少。
姜珝笑道:“这还不止,若我以亏本的价格将茶叶卖给你,而你也以亏本的价格将商品卖给我,这中间的税收,可就又少了不少。”
看着一脸茫然的庞立,姜珝笑道:“所以,庞兄啊!了解各地的物价,是你首先要学的事情,这些人来自各国,对本国的物价十分了解。以成本价出货可以,但饶安的规矩是,绝对不能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出货。”
庞立点点头,正色道:“庞某明白了,原来物价还能这么利用。”
姜珝轻笑一声,道:“这还只是小事,这几天,珝将这里面的道道挨个介绍给庞兄。”
商人有多滑头,姜珝可是早有见识,一个不查之下,一种商品的税收可能就少了几千金,乃至于数万金。
更有甚者,有很多商人只将一部分的商品运至饶安,等找到合适的买家后,私下底在城外交易商品。
商人们之所以会结成同盟,除了有利于控制物价之外,还能与同盟中的人私底下做交易。
所以给这些商人们什么利益,收多少税收,如何分化商人群体,什么事情可以公开,什么不能公开,这些都是学问,庞立需要掌握的东西太多了。
汉代之后,古人之所以会歧视商人,那是因为汉代盛行儒家风气,而儒家讲究君子之道,即便涉及到利益,那也要进行美化,拿天下百姓来做文章。
而商人们则是将利益放到明面上来谈,而且有些商人的确随意哄抬物价,久而久之便败坏了商业的风气。
就拿在场是商人们来说,他们之所以会投靠姜珝,除了他们本身就是各国的大商人外,姜珝也会让他们在私底下交易一部分商品,而不收他们的税。
这就是利益盟友,只要利益还在,关系就会十分牢固。
众人吃饱喝足,该说的也都说明了,姜珝一一将这些人送出侯府,而后又与庞立探讨了一番商业上的事情。
两天后,庞立大军抵达饶安,安置大军后,姜珝与庞立又一次宴请了饶安的商人。
而这一次,姜珝与庞立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友好,彼此交流也有些冷漠,完全看不出就在两天之前,庞立还在姜珝的府邸住过,甚至还与姜珝喝的酩酊大醉,促膝长谈至深夜。
商业的事情一直忙碌了七八天,而后则是军事防御上的事情。
庞立来饶安最担心的两件事,其一是商业,其二便是如何抵御齐国和燕国。
饶安曾是齐国的边防重城,后被姜珝抢来,发展成了三国的商业中心,齐国难道会就此甘心?
以往有姜珝坐镇饶安,齐国忌惮姜珝,或许不会轻易兴兵来犯。
因为姜珝打过燕国,也打过齐国。
可庞立有自知之明,他虽是赵国将军,麾下拥兵七万,可他的地位和权利是靠其祖父庞煖的蒙荫,庞立本身可没有什么战功。
饶安府衙,姜珝与庞立会见了饶安的一众官员后,二人来到府衙后院的静室,泡上一壶清茶,对坐于案几两侧。
庞立面带忧虑,长叹一声,苦涩道:“没来饶安之前,庞某以为管理饶安虽难,可也有几分把握。可真到了饶安,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学问,也不知姜侯走后,饶安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出乱子是肯定的,商人为了利益什么不敢做。
那些商人欺庞立新到,对商业一窍不通,即便自己不做,也一定会让其他人触碰一些禁忌,观察庞立作何反应。
而军事方面,燕国或许不会轻易与赵国兴兵,可齐国却未必不会。
齐国与秦国交好,如今秦国有没有战事,有战国第一诸侯国做靠山,齐国本身国力也不弱,区区一个庞立,齐国未必会放在眼里。
姜珝为自己和庞立倒上茶水,正色道:“庞兄,你今日见到的那些官员,与你可并非一路人,若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他们,他们必然会削弱你的利益。这一点,你自己可要把握好尺度。”
“其次,燕国方面庞兄暂时不必理会,秦国两年内也不会与赵开战,庞兄唯一需要顾虑的,便是齐国。”
“齐国靠海,国内民生富裕,国力雄厚,三年前赵国与楚国连兵伐齐,那一战足以让齐国醒悟过来。如今三年已过,齐国士兵的战力,绝非三年前可比。”
庞立点点头,赞同道:“庞某也是这样考虑的,不知姜侯可有抵御齐国之法?”
姜珝看了庞立一眼,心中有些不屑。
我需要什么抵御之法,只要‘姜’字大旗立在城头,齐国便不敢来犯。
不过庞立总归是姜珝的盟友,姜珝怎么也要替他拿主意。
想了想,姜珝说道:“齐若来攻,必攻武城,而后以武城作为入境赵国的门户,逼迫赵国割让饶安。庞兄有七万大军,三万镇守饶安,三万镇守武城,剩余一万则在各个路口设置关卡,检查过往商人货物。”
“若齐来犯,庞兄只需记住一句话,固守城池,绝不迎敌。同时从饶安增兵一万,作为武城方面的外援。”
庞立斟酌了一下姜珝的话,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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