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起不知道虫女释放一个如此不起眼,不仔细看,准确说不是眉心印记中那块虫核精华,他根本感应不到,也看不到悄悄从虫女手中溜走的小虫。
这个小虫真的只有米粒大小,但在滚出手心时,还有豆子般大,随着落地,逐渐缩小,直至芝麻粒般大,然后径直向瑟米尔被关押的地方跑去,文起不动声色,目光随着小虫移动方向,微微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不管现在虫女做什么,都不会伤害自己,更不会让救出凌奉,带着自己逃跑这件事泡汤。
而印记中,那虫核精华所散发的波动,也在告诉文起,这是逃跑计划的一部分。
虫女在狂热地望向那被不起眼瓶子收入其中的凌奉遗体,激动中带着悲伤,疯狂中带着焦虑,却在下一刻,随意地转过了头,通过与虫核精华的联系,她感应到文起内心的波动。
转过头的瞬间,凝望文起,给予最真诚,最难以见到的目光。
那神情文起从来没有见到过,但发自内心的友谊,在带着一些冷的目光,就这么不加掩饰,刺入文起双眼。
他定了定神,不安与躁动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外力击倒,使他本来就对虫女的信任,更上了一个层面,而虫女也正是因为迫在眉睫的逃离,才会流露出这种罕有的情感。
他们两个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
同舟共济才是逃离此处,寻找生机的态度。
文起回以同样目光,却见到大地心脏已然恢复孩童身的它,怀里抱着那并不大的瓶子,其内散发出的光芒泯灭殆尽,仿佛能量耗尽,变得灰暗衰败。
步子并不快,但沉重的喘息声却一阵阵掠入人耳。
尤其是配合那孩童的身体,仿佛他怀中所抱着的小瓶子有千斤重,让人不敢相信,滑稽又蹒跚地来到文起面前。
只听它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这个给你,罗兰冰泉花给我。”
孩童仿佛用尽身体所有的力量,将怀中那不大的瓶子,双手握着,向前送了出去,缓缓来到文起面前,它没有送给虫女,而是文起,这点并没有错,当然,文起也明白它的意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不过,眼前是物与物的交换罢了。
文起深深凝视着孩童,以及它送来的那个灰暗下来的瓶子,里面承装着的,是虫女心心念念,始终无法忘怀的凌奉遗体。
他并没有犹豫,况且这时还要犹豫,那一点诚意都没有。
再说从这里离开,大地心脏怎么会放自己走。
文起伸手摸向自己的怀中,将早已准备好的生物收纳箱拿了出来,不过没有直接给到孩童的手上,而是点动上面的按钮,将其内收入的罗兰冰泉花,以光影的方式呈现出,也是为了打消大地心脏的顾虑。
这其中有一点,文起越想越不明白,即使在这短暂的交换时间里,他的脑海也不受控制地往哪里想。
就是本来说话的检验罗兰冰泉花,这不应该是第一步,为什么变成先交换凌奉,这让文起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大地心脏太过强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此不屑一顾,尽在它股掌之中的文起,还有虚弱的虫女,又能跑到哪里去,就算罗兰冰泉花检验失败,没能达到它预先的标准,随时收回交给文起承装凌奉遗体的瓶子,也是举手之事。
这或许是能想到的最佳答案。
而文起思索着这件事,身旁一直站立不动,恭恭敬敬的虫头怪向前跨出一步,将光芒凝聚罗兰冰泉花的生物收纳箱接到手中。
不是大地心脏所化孩童不想第一时间拿到手,实在是它已经拿不动,无法一手握着瓶子,一手拿着生物收纳箱,并不是收纳箱有多重,而是双手抱着的那个不起眼,看起来毫无轻重的瓶子,实在太过沉重。
文起对此也是极为疑惑,堂堂强横的大地心脏,就算被那冰寒之气消耗,也不会如此虚弱,且它表现出来的模样,绝不是装出来的。
如此强横的生物,又何须装弱卖软,做给文起看。
当虫头怪拿走他手中的生物收纳箱后,结果大地心脏双手紧握的瓶子,文起才知道那个瓶子到底有多重,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一个瓶子,而是托着一个自己……
连忙将握着瓶子的双手收回,一把抱住的瓶子,不过,不管文起做什么动作,想要省点力气,都是徒劳的结果。
就算将瓶子抱在怀中,也与抱着自己一般无二。
脸色瞬间变的异常惊奇,甚至有些扭曲的文起,他不敢相信怀中这瓶子竟然如此古怪,联想在白色雾气出现后,那充斥在实验室,却如有生命控制的冰寒气息,那出现在实验室中心地,空旷之处与胸口齐高的柜子,文起不禁疑惑起来。
怀中抱着的瓶子肯定大有来头,就像变成一个大台面的黄金翡翠棺,绝不是文起已知的球形舱,这些来自地球上的物件。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时间细想,在将瓶子搂入怀中时,眉印内那虫女所赠虫核精华,竟然爆发出剧烈波动,不似音波震动,不是大海般咆哮,也不是野兽般狂暴,而是一股温暖,令人有些感伤,带着眼泪的欣喜。
就好像一个远游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土,虽然物是人非,却又那一丝丝睹物思人,观景追忆之感。
文起在虫核精华产生波动的瞬间,被感染的他,眼眶中泪水突然涌现,刹那间便要夺眶而出,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就是很想落泪,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放声大哭一场,将一切没来由的悲愤、凄怆、困厄全部以眼泪的方式发泄出来。
但就在文起极力控制夺眶而出的眼泪,压制心神剧烈波动之时,心中一声叹息,带着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谢谢你,文起。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我会看到我自己,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竟然能逃脱大地心脏的掌控,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不过你为我做的直切,值得拥有这么璀璨的虫核精华。”
文起木然一怔,所有涌现而出,即将无法抑制,表现出来的情绪,被这声音,他的话语所压制,甚至是清楚,就这如烟雾一般消散一空。
而他的大脑与心房从未有过的舒畅与明朗,却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内心。
这声音是谁?
这声音难道是…是凌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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