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我有必要听你的想法,因为面前躺着的四十六人,是你瓦拉尔族之人,没有谁比你更了解他们的了。”
文起一脸凝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个搞不好,无法说服四十六名瓦拉尔族人,可能面临的是一场血腥杀戮,双方死伤绝不会轻,甚至闹个鱼死网破,那计划岂不前功尽弃。
想到有这么个可能,这样一个最坏的结果,文起就不寒而栗,心中一颤,头皮发麻,身体发紧。
摆在他面前的不仅是让凯特心悦诚服,更重要的是昏睡还没苏醒,即将要苏醒的四十六名瓦拉尔人,没有被思维控制源改造过的原始未开化的人,这可不是儿戏,不是在开玩笑,是关乎生命安全,部落未来发展,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的重中之重。
由不得文起不小心翼翼,谨慎对待。
部落八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面前长相成熟,但实际年龄仅有十一岁的凯特身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凯特。
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窒塞,渐渐有凝固的迹象。
这注定会是一场骗局。
只见凯特苦笑摇头,沉吟片刻,缓缓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瓦拉尔族在你们眼中是迷雾星球原始居民,这一点也没错,我们世代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淳朴、诚实,是我们良好的品格。同样对欺骗抱有绝对敌意,我们不喜欢被欺骗,我相信你们是因为从你们的目光中看出了善良,但我要说的是,请在我的族人苏醒,被我说服后,带我去见见我父亲的遗体,也许他已经被石斑雀吞入肚中,变成他的消化物,但我依旧想见见他曾经战争过、壮烈过、热血过的土地。”
凯特说了很多,对于文起提出的问题,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将内心想法表露无遗,没有半点隐瞒,这是他内心最渴望想见到的答案,也是为了确认自己父亲是否真如文起所说,死在狩猎石斑雀的行动中。
瓦拉尔人原始、笨拙,但不傻,也是会简单思考的“亚人类”,更何况面前已经被思维控制源改造完成的凯特,脑子转的可不是一般的快,而是与文起等人一般无二,拥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凯特凝望着文起,眼中那一抹决绝不容欺骗,或否决。文起能感受到凯特的毅然,如果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骗局,他会不顾一切报复,让欺骗的他家伙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瓦拉尔人的意志。
文起重重点头,凝重地回望这凯特,用一双绝无虚假的璀璨双眼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话,没有硝烟的交手。
不是完全控制、驯服的瓦拉尔人凯特,他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想法,文起无法阻止,但他父亲的死,一切都是事实,又何必隐瞒,更不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你可以说说你如何将族人说服。”
文起饶有兴趣的瞧着凯特,脸上露出好奇有点这点探秘的笑容,轻声道:“我很好奇,自己都承认没有办法的新任首领,竟然能说服族人,相信老首领已故,难道这就不是一场骗局?还是说你想以曲线的方式,和缓的让族人接受,善意的谎言?”
凯特摇头,笑的憨厚不掺一丝杂质,显得胸有成竹,却有那么点讥嘲,缓缓道:“你错了,我的主人。你既然告诉我,并且没有欺骗我,我的父亲亡故的事实,那么又何来骗局一说,这本来就是事实。”
文起面色平静,笑看着开口回答的凯特,听到他的言辞,心中一动,暗暗点头。
凯特说的没错,倒是自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除此之外,没有想到的是,思维控制源效果显着,凯特思维意识竟融合的如此之快,反应迅捷无伦,思维已经跟的上,而不是远远被抛在文起等人的身后,需要思考才能回答,几乎是瞬间完成。
云容等人更是惊骇,面露诧异地直勾勾盯着凯特,很想知道他接下来回给出怎样的,令人称奇的答案来。
“我们瓦拉尔族信仰图腾,每一名族人都会有他的图腾雕像。”
凯特摸向自己的腰间,一个巴掌大的木雕小人出现掌中,摩挲着,叹息道:“每一个图腾雕像都收藏在自己的背包中。我们在一出生,首领便会施加图腾术,将我们的灵魂与精神的一部分封印在这个木雕之中,随着长大定刑,我们便可是雕刻自己的样貌,将它视为另一个我们,图腾庇佑的人。”
文起听的很认真,自始至终眼睛都没眨动过哪怕一下。
凯特很享受这种被聆听的感觉,或许他还不知道这是一种叫做尊重的,人与人接触的态度。
只听他喘了口气,眼睛突然明亮起来,脸庞也随之精彩开来,道:“奇怪的是,凡是死去的族人,他的木雕也会随之暗淡,先是变黑,然后便是向腐败破烂的树木,腐朽斑驳,一碰便碎。具体多久会腐坏变成齑粉,没有准确时间,但变黑这是必然的。瓦拉尔人深信不疑,世代如此,这是图腾之力,信仰之光。”
听到此处,文起豁然开朗,心里无不清明透彻,眼前更是一片光明,同时一丝狡狯浮现嘴角,眉头向外不由自主挑了挑。
身后的孙闵踏前一步,神情澎湃,失声道:“你的意思是,将这块木雕抹黑?”话是对凯特说的,但却面向的是文起,好似再确认凯特手中的木雕是否已故的老首领,凯特的父亲。
孙闵、云容,跟随文起的部落同伴,经历尖碑世界的种种磨难,又来到迷雾星球,实现播种计划,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文起说的话,老首领的死,他们都是确信的,文起从来不开玩笑,尤其是这种关乎同伴生死,部落未来的玩笑,可以点都不好笑。
文起点点头,笑道:“你怎么会有你父亲的木雕,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吗?”
将木雕抹黑并不难,难的是瓦拉尔人是否承认凯特手里的老首领的木雕,如果是他私自雕刻而成,族人无人知晓,或极少一部分知道,根本没有说服力,反而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但文起心里很清楚,身为老首领的儿子,他不会拿自己父亲的生命开玩笑,更不会欺骗他们信仰的图腾,血浓于水的部落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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