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榆的声音既冰且冷,仿佛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让人听了便忍不住停下来看向他。
“顾榆。”柯盛沉下了语调,不赞同地望着他摇头,“你放手。”
顾榆没松手,但也没说话。他等了会儿,见柯盛还没有跟他解释,不由得偏过眼神,安静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眸底深处涌动着一丝失落。
他这样的眼神,看得许星意噗嗤一笑,“盛哥,你这个男朋友好像在吃醋诶,你不要跟他解释两句吗?”
柯盛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下,看着顾榆的眼神染上一抹歉疚,“顾榆,星意是跟我和阿泽从小玩到大的。他的医术很好,而且在国外进修了多年,你可以放心。”
顾榆淡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只知道他要是碰了司琴,别管他是不是跟二少从小玩到大的人,就是你,也免不了被他打一顿。”
“顾榆!”柯盛这次是真动怒了,“你没听到他说琴儿的情况很糟糕吗?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琴儿再熬半个小时?如果她没熬过去呢?”
顾榆握住许星意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许星意笑开,“顾哥,你既然对我的人品不放心,那我也没办法了。医者仁心,每一举光-裸的身体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样的,可你非要觉得我是个禽-兽,我也只能放弃给她检查了。”
柯盛叹了口气,过来拉住他的臂弯,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而他抓住许星意的手,也就只能松开了。
“你别这样,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琴儿要是出了事,你我谁都没办法给阿泽交代。”他劝抚着顾榆,眼神却是看向许星意的。
许星意会意,让护士把能够隔绝人视线的布帘拉起来,自己则和护士一同站在里面,正准备为司琴检查。
却不料,白色布帘一下被猛地拉开,顾榆睁着一双满含怒意的眼走来,大力扣住许星意的胳膊,将他从病床边用力推开。
许星意一时愕然,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幸好身后及时递来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
“盛哥……”他轻喊了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下来。
柯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顾榆时,神情俨然带上一丝薄怒,“顾榆,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你今晚的行为让我很失望,你知道吗?”
顾榆动了动薄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转头为司琴拉上了薄被,沉默无言地站着,也不辩解什么。
许星意扯了扯柯盛的衣袖,轻道:“算了盛哥,顾哥既然不愿意让我检查,我们就耐心等人来。在来人之前,我还有句话要说。”
“你说。”柯盛朝向他而立,高大笔挺的剪影却留给了顾榆。
许星意脸色不太好,“她的情况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么糟糕。除了内伤外伤之外,她身体有个部位也发生了病变。现在还没有确切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才会知道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柯盛沉沉地望进他眼里,“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星意苦笑了下,冲他摊手,“我不骗你,是真的。如果有中医在这儿,通过把脉就可以知道大概情况。但我不是中医,我把不出来,只能等天亮以后仪器室的人来上班了,做了检查才知道。”
柯盛一颗心顿时坠到了谷底,在那深不可测的地方,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顾榆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一声声“星意”,无比地熟稔亲昵,就像在他的心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口子。他想,柯盛跟许星意从前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们的情谊可以被称之为兄弟,而他呢?他又算什么?
坐等了半个多小时,深夜接到院长电话匆匆赶来的杜医生闯进门诊室里,气喘吁吁道:“病人在哪?”
许星意先停止和柯盛的闲谈,抬步走向她,神情严肃道:“杜医生,病人现在躺在病床上,已经陷入休克状态。不过我在你来之前,让护士先给她打了一针,勉强控制住了。”
“做得好!把她推到二楼我办公室里去,我去洗个手,马上给她做检查。”
她吩咐完,门诊室里便忙活起来。许星意深深望了柯盛一眼,明明还想跟他说些话,却只能强行压抑自己扭过头,“盛哥,你们先带她到二楼206去等着,我就不过去了,我这边走不开。”
柯盛看出他的不舍,心里也不那么好受,他垂下眼,看到胸口的一张白手帕,想起口袋里似乎还有钢笔,立刻将这两样东西抽了出来,落笔在手帕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放在了许星意桌上。
“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号,你有空了就打电话给我,我正想请你吃个饭。”
许星意眼前一亮,如视珍宝般拿起那块手帕,摊开在手里看着,眼神亮晶晶的,抬眸望着柯盛就是一笑。
“盛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谢谢你!”
他这幅样子惹得柯盛哈哈笑了出声,抬手就揉了揉他的头顶,莞尔道:“你都回来了还不找我,就是因为找不到我吗?”
“对啊,不然我早就到你家蹭你家的饭去了好吗?”许星意撇撇嘴,又忙赶他,“顾哥都推着你弟妹走了,你还不快去?”
柯盛这才抬步,临走前还好心情地弹了下他的额头,不满开口:“下次要找我,直接来柯氏集团,记住了吗?”
“记住啦……”
许星意那极具特色的少年嗓音还在身后飘荡,顾榆听得心里越发难受,尽管他脚下加快了推车的速度,可那声音就像魔音似的怎么都摆脱不了。
连柯盛难得愉悦的音色听在他耳里,都让他无法忍受。
他心头酸楚地想到,如果自己无法让恋人快乐,却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对他而言,该显得他多无用啊!
想着,顾榆不由地将深邃的眸光落在司琴身上。她安静地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的模样那般美好,可谁能体会到她当初面对洛禾挑衅时的无助?再也没有任何一种感受,比自己的男人护着别人来得更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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