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我和妹妹》第二十二章·恍惚和回溯 其二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二章·恍惚和回溯其二
    [安娜,好像不想让我回去呢……]
    我向片雾寻求着帮助,虽是无用功。龇牙咧嘴的安娜,目露凶光的盯着我,假若我执意要离开的话,我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可能会留下安娜的牙印——虽然这并不构成威胁,我有意的话,也就不会成为现实——但安娜今日怪异的行为举措,让我不能就这样子离开。
    我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做。
    [片雾,你和安娜发生了什么?]
    这是展开的关键点吧——在我看来,至少是的。但,依然无视我的问话的片雾,自顾自的穿过我的身侧,在安娜身边蹲下,面带笑容的,想要抱起它。她真是不知吸取教训……还是过于执着了?——假若我不做点什么的话,片雾的手上,又会多出一处伤口吧。
    [抱歉,我先进来了,鞋脱在这里可以吧?]
    我想要让安娜和片雾和平相处,这应该是我现在所能做到的事了。
    未经过片雾的同意,我把鞋脱在玄关,走进了房中。而安娜,乖乖的让片雾抱回了屋中。只是,狭长的猫眼,始终盯着我不放。
    还好,没事。
    片雾始终不正眼看我,我所能看到的仅仅只是她的侧脸,被刘海遮住眼睛的侧脸,无法从她的表情和眼神看出她此时的心情……虽然,即使看向我也必定是凶恶的眼神,但这也总比没有的好。
    也不奢望她会来招待我,我自行找了沙发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片雾抱着安娜,曲腿坐在了安娜专属的猫咪坐垫上,被片雾放在大腿上的安娜,最后瞄了我一眼之后,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片雾帮它梳理毛发。
    片雾,是想要让安娜睡着,然后让我离开么?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在片雾白皙的手上,血色的牙印,很是刺眼。
    该死!我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忘掉!
    把放在腿上的书包随手扔在一边,也无暇顾及片雾会有什么反应,我张望了四周一圈之后,找到了厨房的所在,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用跑的冲进了厨房,透明的玻璃柜省去了不少麻烦……不,但是,这里却没有。
    也是。
    快速返回客厅,正在安抚安娜入睡的片雾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行动,全神贯注的看着安娜。假若她要责骂我的话就来吧,再怎么说这都是不能拖延的事情。我把客厅柜子里的抽屉,一个接一个的打开,终于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消毒用酒精。
    在酒精瓶的旁边找到了消毒棉花,我正对着片雾的正面坐下,一直无视我的存在的她,终于对我突兀并且略带侵略性的行为,产生了反应。
    惊讶以及害怕。
    因为特殊的情况,以及异变的安娜,让场景不正常的过渡变得合理化,事实上,现在的状况对片雾而言:一个自己厌恶的男生,进入自己家中,并且,家中并没有其他人在——远非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种暧昧的关系,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然后,做出了合理的反应。
    害怕,胆怯,畏缩,恐惧。
    这让有些缥缈在常理之外的片雾,变得真实。——当然,我并非是那一种人。
    并没有发出声音的,片雾抱着安娜,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而我,则毫不犹豫的跟上,并且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用尽可能小的力量,握住了她的手腕。——直至握住才发现,她的手,很小,并且,瘦弱。
    [不要。]
    并没有大声喊叫,但是每个吐音都有力而清晰,不是以往冰冷的声音,充满了质感和温度。我忽略了一件事情,我被拒绝了。
    不过,即使是被拒绝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虽然还有些勉强,但右手还是成功的完成了打开酒精瓶并且浸湿棉花的任务。左手继续控制着片雾的手,冰凉的棉花擦在皮肤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迹,带走了血迹。
    [被猫咬了之后,不立刻用酒精消毒的话是会感染的。]
    明白我只是要帮她消毒后,片雾停止了抵抗行为,虽然即使抵抗,对我而言也是无效的。松开了左手,片雾受伤的手,配合的放在了膝盖上,褪去了血迹后,伤口便成粉红色的小洞,在人的皮肤上出现的这种粉红,只会给人以不适感。——无论是观看者,还是被观看者。
    浸红了的棉花,放在了一边,片雾低下头,似乎是在看着安娜,又似乎不是,天已经渐渐黑了,屋内变得昏暗,和片雾这样子,还算是和谐的相处,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在我看到片雾的肩膀在抖动的时候,甚至天真的以为,她正在内心挣扎着是否要向我道谢。
    当然,这当然,是天真。
    酒精瓶掉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在清脆的响声之后,裂开,酒精流出,在地上漫延开,在水平的大理石地砖上扩散成一片,然后是细细的小流,构成异样的图案。
    那是片雾扬起的手,打在我的右手上,所带来的后果。虽然将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但我却没有预料到,我的右手是如此脆弱——即使已经体验过数次它的脆弱了。
    如同我一样,不,甚至比我还要吃惊,片雾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她随手的一挥,会让我手中的酒精瓶掉落,被碎裂声惊吓到的安娜,尖锐的发出惨叫,奋力的在安娜的怀中挣扎了几下后,又归于平静。
    她撇开了头。
    (即使如此,也不打算开口么。)
    完全没有和她交流的手段,我把酒精瓶的碎片小心的捡起,重复巡视了两遍,确认没有剩余的碎片后,站起身,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中,之后,又用扫把和拖把,清理了被弄脏了的地板……做完这一切之后,返回沙发边角坐下。——安娜还没睡着,时不时地,就能感觉到它的目光的注视。
    (到底想要向我传达什么。)
    可能是由于刚才的事情,片雾更加刻意的回避我了。比起刚才那种进入视野后也当作不存在的模式,现在的我犹如会污染她的眼球一般,变成了绝对不能看到的对象。
    厌恶我,又一不小心接受了我的帮助,矛盾,踌躇,纠结,徘徊,大概是相当混乱的状态吧。
    但是,现在的她,比起以前,更有真实感。
    混乱也仅仅只是短暂的时间,她的注意力,很快的,又回到了安娜的身上,仿佛,安娜就是她的一切一般,全神贯注的关爱着它。
    那温柔的目光,并非是母亲与孩子间的那种慈爱,而更像是……这种无微不至却又带着尊重的目光——更像是,看着自己的分身一般,温暖的目光。
    安娜身躯,在片雾的手中显得瘦小而又脆弱,而片雾的身形,在诺大的屋子的笼罩下,显得孤单而无助。
    那个对我投以凶恶的目光,恶言相向的少女,在此刻变得充满了真实感——像是邻家的女孩一般,不再是无法触碰的存在。
    只是,这并非常态。只是,这并非她想要给我看到的一面。只是,她对我无比厌恶,并且,具有和我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只是,这些都是荆棘,比起带刺的玫瑰,它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人碰触。
    而这种棘手的问题,并非是我所擅长的,我只要需要乖乖的坐在这里,等待安娜睡着,然后离开。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全部。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想要逃避的心情,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不是吗。我只是一个初二学生,有自己能做到事,也有自己做不到的事,而这两者的数量比例是悬殊的。就像是上杉叔叔所说的,我应该把家人放在第一位,虽然我并没有完全融入上杉家,但他们已经把我当作家人了,所以,[我]也就不单单只属于[我自己]了,对片雾麻衣一无所知的我,不应该擅自去做一些可能会带来危险的事情。
    冗长的逃避。
    几乎都可以听到另外一个自己在对自己嘲笑了。
    我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对的],什么叫做[错的]。这些院长并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这种愚蠢的理所当然的逻辑,我直到现在才看出了其中不协调的地方。——我只是抱着对院长的思想的一知半解,秉承着自认为的,院长的思想,来审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然后加以做出反应。
    而一旦这种半调子的生活方式没有了可以依托的参考,[混乱]就彻底霸占了我的头脑。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不知道该去[介入],还是该保持[尊重]。
    在帮助水素的时候,我在想着什么呢。中华的传统美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别的什么?因为水素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因为有希被带走了,因为她们有了危险,因为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就要去救她们?
    不,仅仅是,因为,我在担心她们。
    我希望她们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我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和这两个可爱的妹妹在一起,更多的去关心她们,疼爱她们,让有过不愉快的过去的水素,找寻到属于她自己的愉快的未来,让羞涩的有希,能够露出大方的灿烂的笑容。
    而片雾,只是我的同学,关系恶劣的同学,她可能需要帮助,但她认为我并不具备担任这个帮助者的资格,所以她对我露出了恶意……应该是她自己的,表达拒绝的方式。——所以,我只要等到安娜睡着,然后离开。
    思考完毕。
    结束思考后,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我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等待着可以离去的时候。强烈的阵风从窗户吹入,甚至让叠在玻璃桌上的书微微倾斜了一些。
    这两天的天气又变凉了,得考虑增添一些过冬的衣物了。
    感受到这一阵寒冷的安娜,从片雾的膝盖上跳开,用牙齿轻轻衔着片雾的衬衫,拖到了片雾身旁。
    [喵]
    风声呼呼作响。屋内正在漫延开的温暖,驱走了风所带来的寒意。这才是平常的安娜吧。
    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好的我,无法计算出方才的背叛行为,究竟给片雾带来了多少伤害,而片雾的包容,究竟有多宽大。
    这时,手机响起,来电的是速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相片,一并掉了出来。
    一阵强劲的风刮过。
    相片在风中旋转翻飞着,一口气飞向了窗户。
    来不及考虑,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手机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逆着风跨出的脚步发出虎虎的呼啸声,一个箭步跨出,脚已经踩在了窗台上,风已经停息,而相片还飘在更远的地方……身体顺势上升,我整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在下一阵风吹起之前,手指够到了相片,食指与中指夹住了边缘,取回了相片。
    还好,抓住了。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照片。
    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和我一起,三人一起笑着的照片。
    遗憾的是,那时候的我并没有记忆,我所能知道的,只有他们爱我,而我,也爱他们。——这一简单却又无法得到的……。
    安心只是刹那,此时,我才意识到双脚踩在窗台上的我,重心已经偏出窗台很远了。
    下方的景观一闪而过,七楼的高度让我一阵晕眩,在身体失去平衡之前,剩下的右手在慌乱的挥舞着,然后,够着了窗台的上沿。
    (得救了。)
    手指紧握住窗台,手腕用力,把自己拉回了房间里面……然后,从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握力在瞬间丧失。大脑被分散了注意力,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后背着地的摔入了屋中。
    沉重的响声。
    好痛。
    头非常响亮的撞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强烈的碰撞让我觉得我的头骨和大理石二者之间必有一方不再完整,大脑有些晕眩,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你没事吧!]
    好像听到了片雾麻衣的声音,或许是脑震荡?没有得过,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清楚的是,片雾麻衣不会对我开口说话的,所以我得了脑震荡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且,声音也没有再一次出现。
    眼前黑了一片然后又恢复视野后,我总算从仰面躺着两脚挂在窗台上的尴尬姿势恢复到了坐姿。
    习惯性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没有什么变化……片雾麻衣依然在坐垫上,而安娜,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刚刚,是你说话了吗?]
    一开口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怎么可能回答呢,不可能的,完全就是自讨没趣的问题。
    [不是。]
    片雾麻衣的声音。辩解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看到的仅仅是一瞬,她微微泛红的侧脸,然后,她就已经彻底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给我。
    我愣了大概七秒。一二三四五六七,大概有这么长吧。
    然后。
    小声的偷笑起来。
    虽然知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就是忍不住。细碎的,甚至有些滑稽的笑声,不断地从我口中发出,在安静得让人发慌的屋子里传荡开,在墙壁、桌角、地砖上,来回反射着。其实,并非是非常好笑的事情,但就是无法抑制的愉快心情,只有笑出声来才能够让我心情畅快。
    片雾麻衣,也有笨蛋的一面呢。
    笑声持续了数分钟,直到最后,肚子有些疼痛,眼角掉出了泪花,实在是笑不动了,我才慢慢停了下来。
    [抱歉抱歉……这么失礼的笑起来。]
    虽然知道现在的她绝对不会搭理我的,但为了表示向刚才那一句关心的感谢,我还是多说明了几句。——那一句[你,你没事吧!],从片雾口中说出,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事情了。
    [这张照片,是我最为珍惜的一张,因为……]
    似乎,也没有说明的必要。
    数分钟后,安娜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
    用右手拿起书包,自然得不带一丝疑惑,因为那时,手腕并没有传来警戒的疼痛——因为,在之前就已经麻痹了。书包被右手提到了半空中,然后,毫无预兆的,手失去了力量,书包脱手落下,掉在玻璃桌上,随即倒下,撞在了放在玻璃桌上的那一叠书上。
    哗啦哗啦,碰碰碰碰。
    书本,互相堆叠着,杂乱的,散布在地上,翻开的彩页上,是浓墨重彩的,带着强烈写实风格的漫画人物。
    原来……是漫画书啊,那为什么要遮掩呢,并非是见不得人的收藏——然后,我看到了[他]。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书上。]
    惊讶得,让我脱口而出。
    第二十二章·恍惚和回溯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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