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进入主神空间后,大雄极度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变。
不对劲……这片空间中充斥着一股破灭的气息,原本的格局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这些变化细小到无法用语言说明出来,非要比喻的话,就是“气氛”变了,气氛不一样,眼下的主神宫殿有股大战过后万象具败的苍凉感。脚下,不知用何种物质铺就而成的地砖原本会反射出星云般的光辉,仿佛星河之中的倒影,现在却只是毫无特色地闪烁着杂鱼般的奕奕金光,还能隐约看出其中有几道裂痕。虽不明显,可切实地存在着,就像扎在心头的刺……这些裂痕分布得相当深,似乎是在暗示着整座宫殿都遭到了怪力破坏,让人忽觉心寒。
王座之上,主神无法再维持哆啦A梦的形象,变回一滩白金色的液体。
但他仍在用哆啦A梦的声音说话。
“你本该在六天前就出现的,即便如此,还是欢迎你,不倒翁战士。”主神的语气依旧和之前一样,不带一点感情,似乎也不想解释这片空间中发生了什么,“按照我们的约定,每隔四天,你就要响应我的召唤来到此地,然后再被投放到异世界去……看起来,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我突然无法主动感应到你的存在了。”
“……你以为这几天我在干嘛?”大雄抬起右手,对主神晃了晃那盏握在手中的混元金刚镯,以炫耀的口吻说道,“这是我从一个高人那里得到的,有了它之后,我就再也不必听命于你了,你也休想再像过去那样控制我……从现在开始,什么时候来,以及来多久,就是我说了算!”
当初尹喜给大雄戴上镯子时,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份神器,可以大大限制住大雄的身体机能,抑制G细胞,迫使其无法进入高维度状态。但它最最厉害之处并不在于此,而在于……金刚镯一旦戴上,就能自行屏蔽掉虚无皇帝的“无差别传唤”,这才是金刚镯的真正用法。
“……尹喜嘛?”主神的语气里透露出些许遗憾,如果他现在有表情的话,说不定还会摇一摇那硕大的头颅,“真可惜。他赐你这件通天神兵,使你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时可以选择逃跑,这么一来,训练的成效就会大打折扣了。他实在不该如此溺爱你。”
……
天蓝色的宫殿内部一直向外延伸出去,透过其中一扇镶嵌在墙壁上的落地窗,他能看到外面原本如星云般壮丽的景色,被笼罩在一片虚无缥缈的能量风暴之中,整座宫殿此刻就在这片风暴内部穿行,仿佛穿越雷暴云的海盗船!粗壮的猩红色闪电在远处呼啸而过,闪电之中蕴藏着的力量大雄想都不敢想……那是能劈开天地的创世之力!即便所隔甚远,大雄的本能仍在向他不停预警——若是离开主神的宫殿,以肉身被抛到那层风暴中,且不论红闪电如何如何……光是那呼啸不停的黑色飓风,都足以将这具自诩坚固的肉体撕碎。
大雄分明记得,以前这座宫殿可不是这样的……
不知何时,它竟然运转到了这么一个危险的境地?!
“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了?”斟酌再三,大雄还是选择了一种小心翼翼的问法,他也知道主神多半是不会在乎诸如“语气”、“礼貌”这些东西的,但没办法,这么多年的习惯了,想改也改不掉。
“有人入侵这里?”
“这和你无关。”主神用机械一样冰冷的口吻说道,“身为轮回者,你的任务就像立在土裱上的力士一样简单(此处主神指的是日本传统运动,相扑)——尽可能发挥出全部能力,向神明和观众奉上一场最美好的战斗。只不过在我这里,所谓的神明和观众都是我,仅此而已。”
……
他在逃避。
逃避什么?他有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说明我问对了。
“话不能这么说吧,皇帝陛下?”出于挑衅的目的,大雄甚至直接喊出了主神的名讳,以期望有那么一丁点儿微小的可能性会让主神失去理智,进而透露出更多内幕,“据我所知,我之所以能只身前往异世界,全是仰仗着一种叫做‘灵魂投射’的超位魔法,将我的肉体和灵体一并穿越多元宇宙,精准投放到目的地。而这个魔法的发动……则需要一个绝对稳定的环境,稍有差池,我就有可能流落在其他宇宙,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你连自己的宫殿都无法把守好……这一点,已经让我对自己的安全产生了严重怀疑。”
“如果我将真相告诉你,除了增加你的怀疑之外没有任何益处。”主神如此解释道,“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帮助我或者质疑我的能力,知道这些事又有什么用处呢?”
“箜————!!”
隐隐的颤动声不知从何方传来,很遗憾,时间到了,情报方面又一次颗粒无收。
“……现在我只需要戴上金刚镯,就能直接离开这里,彻底脱离你的控制。”大雄向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我对你来说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就算是小白鼠,我也是唯一成功的那一只。”
他将金刚镯套在右手的食指上转着圈儿,说出的话语中俨然带着些许威胁的口吻,“我建议你最好适时地回应一下小白鼠的要求……舒缓压力也是必不可少的,连实验室的人都知道要给老鼠弄一个仓鼠球玩玩呢。”
“……”主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似乎是在分析着某种“可能性”——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大雄已经完成了心性上的蜕变:他的手下聚集起一大票伙伴,他开始渐渐懂得韬光养晦的重要性,开始学着像高级文明那样隐藏自身……再想要凭着几种神术就震住他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即便自己一个字都不透露,他最终也会从各种渠道上了解到这些事。
毕竟……无尽回廊中发生的事情,在整个多元宇宙中都会作为神话流传开去。
与其让他从别人那里听到,不如先行告诉他部分事实……至少,主神可以保证大雄听到的这部分是“真的”。
“好吧,既然你的好奇心如此旺盛……说说也无妨。”在传送前的最后一刻,主神开口道,“我和我的宿敌——末日行者,在虚空之中进行了一场战斗。我的本源被她击伤……从而导致这座以我本源映射出来的神殿也有了裂痕,就是如此。”
“末日行者……”大雄咀嚼着四个字中蕴含的力量,光是把它们念出来,他就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那是什么?”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了,大雄。”主神淡淡地宣布,“一路顺风。”
“顺带一提,此次冒险,所有A级道具和S级道具将被禁用。祝你好运。”
————
他们拥有梦想。总有一天,飞向广阔天空的梦想。知晓被玻璃遮盖的这片天空有多么遥远。
遥远的未来。人类在荒废的大地上建设了移动要塞都市“种植园”,并讴歌着文明。在那当中建造的驾驶员居住设施“槲寄生”,通称“鸟笼”。孩子们就住在那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对自由的天空一无所知。他们被告知的使命,只有战斗而已。敌人是一切都被谜团覆盖的巨大生命体“叫龙”。为了对抗尚未见过的敌人,孩子们乘上被称为“弗兰克斯”的机器人。他们坚信,乘坐其中,就是对自己存在的证明。
有一位曾被称作神童的少年。代号016。名字是广。但他现在却跌落谷底。是不被人需要的存在。如果没有乘上弗兰克斯,就如同不存在一样。在这样的广面前,某天,一位被称作02的神秘少女出现了。她的额头,长着两根艳丽的角,一头樱粉色的长发如波浪一般披落下来。
“——找到了哦,我的……”
“轰————!!”
声音和影像忽地一下中断了,像是播报地震新闻时被迫中断的电台节目,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大雄抬头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被虚无皇帝用于在宇宙和宇宙之间穿行的桥梁——彩虹桥,此刻已然断裂大半!位于大雄上方的已经裂开了,彩虹色的光柱瞬间分崩离析,化作光的碎末向周遭飞散而去。大雄此刻就像一滴顺着导管下降的水,导管上端已经开裂了,而且这些裂痕还在向下延伸着,只有水滴滴得够快才能避免一死……或者该说多亏了这一幕,大雄才能有机会看到彩虹桥外边的景象。
宇宙和宇宙之间是虚空,就像海岛和海岛之间都是海水。
主神的桥一旦断裂……虚空的真实情况就这么摆在大雄面前:一大片黑暗的星云飞速划过,其间偶有几个亮斑闪烁着,也只是如海中灯塔一般虚实难辨。虚空之中也是有生物的,只不过那些生物已经完全超出人类的理解范畴,长得外形不可理解、不可名状,简直就是把“扭曲混沌”四个字具象化了。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大雄都看到了一些面目可憎的怪物……那些触手的体积比例不可估量,远远看去,它们似乎都可以把一整颗星球卷起来当零食吃。
……
一个清凉的少女声线从彩虹桥断裂的那一端传来。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虚无皇帝——!!!”
————
心惊胆战之中,大雄终究还是跑赢了末日,顺利来到他的目的地。
由于彩虹桥的破裂,这一次他甚至能清楚目击到自己被投射过去的整个过程……在一个庞大的星系中,目的地一点点缩小、缩小,最终聚焦在一颗小小的星球上。惊鸿一瞥中,他看清了该星系的全貌——和太阳系一样,也是八颗行星,而且他刚好被投射到了第三颗上面。
只不过……这次的地球,从太空的角度望去简直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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