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薇薇纪程然》第585章 沉眠

    医院外面，粟薇薇辗转来回踱步，心情低沉，伊莉莎等人守在旁边，却没有一个人去安慰她，她的心事已经不是安慰就能解决的小事。所有人都沉默着。
    重症室的红灯一直亮着，里面的人悄无动静，外面的人忐忑担心。
    最后，还是程小薰找了一件外套披在了粟薇薇肩膀上，“薇薇，要不你还是去洗个澡吧，浑身湿漉漉的，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粟薇薇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在他们落海后，其实过了没多久，陈墨和陆白的救援机就准时出现，并成功地将他们两人救上岸去。她被Eric护着，除了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外，并没有受伤。倒是Eric，中途就已经晕过去，当粟薇薇闻着充斥在鼻息间的血腥味时，彻底僵住了。
    她只能勉强撑着他等待救援，嗓子在大浪里已经喊得沙哑，到最后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而Eric却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直到救援赶来，Eric才立即被送到最近的陆地医院进行抢救。而陈墨也早已在飞机上，就为他进行了紧急处理。
    可，现在他们都已经进去了三个小时，却迟迟没有出来的迹象。
    粟薇薇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一颗心都狠狠揪在了一起，尤其是当她得知在落水的一刹，Eric将所有的气压和重力都留给自己承受，而她却在他的刻意保护下安然无恙，那种哀恸和难受，疼得她好长时间才缓了过来。
    粟薇薇原本以为，在经历过生死离别之后，她早已看透了许多，不至于再像曾经那样充满绝望和痛苦。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无论经历多少次，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法释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久到医院里已经人影寥寥。
    重症室的白色大门从里面打开，陈墨一边走出来，一边摘掉口罩。
    粟薇薇立即走上前去，也顾不上已经站得发麻的双脚，三两步冲到他面前，急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害怕：“怎么样了？”
    陈墨叹了口气，摇摇头：“情况很不乐观，我无能为力。”
    “啪”的一声，粟薇薇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冷飕飕的，渗着彻骨的寒，再冷，也没有她的心冷。
    “怎么会这样？”她泪如雨下，无法置信地甩着头，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陈墨连忙弯腰把她扶起来，让她失控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你先别慌，说不定还要一线机会。”
    粟薇薇即刻站直了身体，抓住他的手腕不肯撒手：“还有机会？Eric到底怎么样了？不行，我先进去看看他。”
    陈墨拉住她，把她按在旁边休息的椅子上坐下，低声叹息：“你先听我说，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他继续沉睡下去，我不保证哪一天他就在沉睡中死亡。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粟薇薇双眼含泪，哪怕她已经认真听了，还是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很难醒过来了，薇薇，就算还有呼吸，也会一直沉睡不醒。以目前的医术，我不能保证他到底要睡多久才会醒来。”
    她难受，陈墨何曾不难受，Eric不仅是他的上司，更是他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反抗，一起出生入死……去年，他送走了纪程然，还可以安慰自己，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去了。可现在，如果Eric也将离他们而去……
    狠狠搓掉眼角的湿润，陈墨只能安慰她：“也许，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醒过来了。”
    “多久？他多久会醒来？”
    “也许一天两天，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他没再说下去，连他都无法确定的事，谁能知道呢？
    粟薇薇抽了抽鼻子，眼眶通红，“那你们怎么打算安置Eric？”
    “Eric的身份你知道的，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昏迷不醒，不然随时会遇到危险。”陈墨沉吟半晌，才说：“我会带他到没有人找到的地方，直到他醒过来。”
    粟薇薇嗫嚅了几下，干燥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许久才说：“我——”
    “你不能跟着去。”陈墨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断了她的念头：“除了我之外，不会让任何人得知他的去处……也包括你。”
    “薇薇，Eric不是纪程然，你没必要这样。”
    这是陈墨临走前，对她最后说的话。
    病房里，粟薇薇低头看着沉睡的Eric，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冰凉的手指，在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庞上滑过，飞扬入鬓的剑眉，英挺笔直的鼻梁，还有削薄轻抿的唇瓣……他的眼睛，本来也是极漂亮夺目的，可此时紧闭着，少了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整个人愈发显得温文尔雅，清隽俊美。
    这张脸，她不能再熟悉了，无论是纪程然，还是Eric，她一闭上眼，就能在脑海中清晰地描摹出完美无瑕、立体分明的轮廓。
    她悄悄替他掖好了被子，看着他静静躺在那里，心情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平静下来。
    Eric，你会醒过来的，是吧？
    像你这么厉害的人，要是不醒过来的话，这个世界会缺少一名英雄的。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Eric，再见！
    她走到病房门口，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如果，如果你还能醒来的话……
    门，轻轻关上。
    一扇门，隔绝两个世界。
    病房里，白色的病床上，男人静静地躺着，面无血色，形容憔悴，扔难掩隽秀容颜。在粟薇薇离开后，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眼皮似乎掀动了一下，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平静，好像刚才的变化没有发生过一样。
    梦中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Eric的这段梦，实在太长太长了……
    一个月后，粟薇薇接到陈墨跨越远洋打过来的电话，例常向她说了Eric的情况，两人问候几句，挂了电话。
    一年后，粟薇薇下班，从公司大门走出来时，苏印依靠在车旁，朝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