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兮，问道》第六十八章 夜饮

    见状，冷如兰佯作生气的嗔怪道：“没得把自己裹的如此严实，下次要摸姐姐的手，就光明正大的过来。”
    “多谢，下次还找姐姐。”钱货两清后，裹在一袭宽大斗篷里的独孤文澜，匆忙离开了此间。
    倚窗而立，目送独孤文澜的背影，消失在外间纷纷扬扬的细雨之中，冷如兰的脸上再也不见了那和煦的笑容，代之的是肃穆、恭敬之色。
    “走了？”虚空中一道身影渐自凝形而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这雅间之中。
    仿似对这老者分外敬畏，她甚至于都不敢看对方的双眼，只是低眉顺目的答道：“回东家的话，走了。”
    “修为只有雾化初期的修士，居然一次性花费如此之巨，对此，你有什么看法？”那道苍老声音随即问道。
    “回东家的话，妾身以为，来的都是客，只要他有灵石，我们就打开门做生意，哪怕他来历不明，其灵石来路不正，购自此间的天材地宝半道被人劫袭，都与我们无关。”
    她说话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给人的感觉是温柔而坚定的，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于正视起了老者那高大的身影。
    “好，很好，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这番说词却甚得我心，那件事考虑的如何了？”看起来，此人心情不错。
    “此事你也考虑了不短时间吧？老夫本就时日无多，且还有许多未竟之事，所以……不能再等了，这样，明日你把‘玉娘’那孩子带来，我亲自教导于她。”
    “至于你同涛儿之事，就定在坠星谷此番北山矿场约战之后吧，云钰真人已然应允，届时会为你二人主持婚礼大典。”
    许是相当迫切，不待冷如兰回应，此老者自顾自说道，一幅我吃定了你的模样。
    云钰真人何许人也？对方既然已经通知到了他，可见抱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相应的，此事也再无转圜余地，略做沉吟，冷如兰终是应允道：“一切但听东家安排。”
    ……
    夜幕下，雨雾中，独孤文澜回到财源街嘉树轩分店时，恰逢整装待发，准备出去买醉的云山、明心二人。
    三人一拍即合，披着蓑，带着笠，往天心楼投来。
    南宫若琳已然回转天芮城，却是丝毫不影响此间新掌柜对三人的热情。
    据独孤文澜所知，此女名唤杜清浅，实是南宫若琳的心腹之人。
    按着她的意思，是要三人去到楼上雅间就坐的，可云山喜欢热闹，兼且他们人又不多，所以就在一楼大厅，随便寻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了。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杜清浅果然人如其名。”及至清丽少女如同弱柳扶风般的去到后厨，为三人安排酒菜时，云山不无感慨的说道。
    “阿弥陀佛，慧中之人必定秀外，这杜施主也是剔透玲珑之人。”明心于袍袖拂动间，三个巴掌大小的七瓣莲花酒盏，一字排开在了桌面上。
    “我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师兄居然能够看到心相，拜服，着实佩服啊。”云山则是取出了一坛泥封未开的烈酒。
    甘冽酒香透坛而出，端的是人间至味。
    明心虽是荤素不忌，但碍于邻桌的目光，几人还是点了几个时令素菜，考虑到要共谋一醉，又加了辣炒豆干、干炸花生米这两个下酒菜。
    杜清浅亦抱来一坛好酒，说是南宫若琳去到天芮城之前刻意交待的。
    云山在羡慕独孤文澜的同时，又为云小婉担忧起来，自己那个喜怒无常，只顾苦修的妹子，在这些长袖善舞之人面前，可是毫无优势可言啊。
    暗自唏嘘之际，云山接过了独孤文澜递过来的酒坛。
    “咱尝尝南宫师妹的好酒。”他挥掌拍落之处，一般辛辣中馥郁着醇香的酒气，登时弥散在众人身畔。
    “姑娘坐啊，同饮一杯可好？”说话间，云山拉开了自己身旁的酸枝木圆凳。
    “啊，婢子不敢僭越，几位相公随意，我再往后厨去看看。”诚惶诚恐的敛衽一礼后，杜清浅往别处去了。
    “不给面子，咱自己喝，这第一盏酒，由我来倒可好？”说话间，坛内清冽灵酒在云山引动之下，化作三道水箭，迅捷、轻盈的往三人面前的酒盏投去。
    待酒水堪堪就要与盏口相平时，三道水箭戛然而止，竟不见有一滴酒洒落而出。
    此长鲸吸水般的一番施为，独孤文澜自问在全力施为之下也能做到，但似云山师兄这般举重若轻，圆顺通达，却就无法企及了。
    “好俊的功夫，云师兄不介意小妹同坐此桌吧？”澹澹香气袭来，一个兜帽遮颜的娉婷女子缓自向三人走来。
    她的步法颇为诡异，明明尚有数丈之遥，兼且又走的极慢，可倏然就出现在了云山身旁。
    “相请不如偶遇，佘师妹请了。”及至云山出声，独孤文澜才知道此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佘曼青。
    她落座以后，掀下斗篷上所附的宽大兜帽，一双狭长、上挑的眸子始终打量着对面而坐的独孤文澜。
    见此，他尴尬的起身道：“独孤文澜见过佘师姐。”
    “你师兄在此，哪个又是你的师姐？”
    “旧也叙了，话也说了，佘师妹可以走了，自古男女不同筵的道理，想必师妹也懂，更逞论此间还有婆罗寺的师兄。”
    见佘曼青故意拿话挤兑自己的兄弟，云山眉头紧蹙，语带不悦的道。
    “云师兄，少在本姑娘面前装清高，前番你同家堂妹佘妙青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佘曼青看似随意的这般说辞，却是犯了云山的大忌。
    龙有逆鳞，人有婴之，则必杀人，显然，她口中的佘妙青就是云山的逆鳞。
    ……
    独孤文澜自天心楼回到嘉树轩分店，已近子夜。
    前番的酒席，本以为会不欢而散，不曾想在佘曼青的故意示好，刻意示弱下，居然变得融洽了许多，云山三人甚至在此女不弱酒量的带动下，有了酒逢知己的感觉。
    所以，当佘曼青提出换个地方继续喝时，登时就得到云山、明心两位师兄的响应，独孤文澜却因着不胜酒力，且另有安排，就托词有些头疼提前离开了。
    过几日就是北山矿场之约的期限，据云山师兄所说，名为云钰大长老同柴家主母——李玉珑的比斗，实则是坠星谷同着阴睽派之间的一次非正式约战。
    他独孤文澜虽然修为不高，但不排除大长老会安排其出战的可能，所以，纵是夜已深沉，他还是准备再行修炼上个把时辰，毕竟聊胜于无。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细流无以成江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