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兮，问道》第五十三章 随鬼入墓功

    凝望着独孤文澜那满是疼惜、爱怜之色的双眼，云小婉柔声道：
    “师姐年幼时，家母就经常说，爱情超越了一切规则和界限，它是包容也是忍耐，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永不休止。对于这般说辞，一直以来我都不甚明白，直到……直到遇见了师弟。”
    有一种默契叫不言而喻，有一种遇见是冥冥之中，你在最好的年华里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一般遇见？
    ……
    漫天纷飞的桐花雨中，手执古旧瑶琴的独孤文澜与兰桂坊众女一道，在文凤舞的陪同下，祭拜了文腾蛟这个奇男子。
    独孤文澜听说，千余年前那个飘雨的日子，送葬队伍里除却文家于修仙界的一众故交好友，便是那慕名而来的数以万计的风尘女子。
    场面之壮观，声势之浩大，堪称绝无仅有……
    而此刻，俏立于文腾蛟衣冠冢（为使亡者不被打扰，东湖文家为文腾蛟布疑冢无数。）前的一众女子，在凤栖梧古曲那空灵、高远的意境中，在这纷纷扬扬的花雨里，尽皆哭红了双眼。
    立于文凤舞右手边的那个红衣女子哽咽道：“文郎，姐妹们来看你了。小婉有了好的归宿，想来，你也一定会很高兴，很……”
    话未说完，她便肩背起伏的轻声抽泣了起来。
    为她情绪所感染，一时间众女哭成了一片。
    独孤文澜于轻拢慢捻之间，琴音再起，如怨似慕，如泣如诉……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唱和道：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
    “旦雾气温，旦阳气寒，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啊。”照例起了个大早的独孤文澜，一旦看到窗外那略带寒凉的薄雾，便低声自语道。
    沉溺于温柔富贵乡，数日都不曾修炼的独孤文澜，苦笑着看了眼那兀自熟睡的云小婉以后，就席地而坐，盘膝运转起了八荒剑诀的第二层功法。
    许是久也不从行功的缘故，当功法引动着其下丹田内的淡金色剑气，绕行自己体内经络一个周天以后，独孤文澜依稀觉得为他所吸收炼化自外间的天地灵气，较平时似乎多上了那么一些。
    “待师姐起床，一同用过早饭后，说不得今番就要去到赵忠家走上一遭了。”他这一心二用的功夫竟是用在了此处。
    “自己种植的蒸熟剥去外壳后剔透晶莹，喷着香气的菱角，用荷叶裹了清蒸的螃蟹……”
    一旦想到赵忠曾提到过的一众渔家美食，独孤文澜就没出息的连番吞咽了几次口水。
    按着他的打算，原是探望过赵忠的老母亲之后，就要连夜回转坠星谷的，但碍于云小婉那般明显的失落与不舍，独孤文澜毅然决定再多陪她一时片刻，于后天一早准时回山。
    念及她在得知这个决定时，那般雀跃欢呼的模样，独孤文澜便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难怪佛家将着‘爱别离’也划归到了八苦之一，真个是令人凄苦、神伤啊。”这般想着，他缓自睁开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
    天心城中有禁空禁制，可一旦离开此间，云小婉就驭起一口浅青色巨剑，携独孤文澜一道向着彭蠡湖畔电掣而去。
    据云小婉所说，其眼下所驭之剑名唤巨阙，乃是以年份在十万年以上的老松为主材所炼制而成，倘是将其高悬于门楣之上，颇有辟邪驱灾之效。
    巨剑破风，其霜刃之上所显化而出的那层层簇簇的松针样剑气，在秋日暖阳的映射之下分外矫娆。
    “风由木生，藉此木属性巨剑御风而行，颇有事半功倍之意。”及至那浩渺的彭蠡一湖在望之际，云小婉心情不错的说道。
    风，自耳畔呼啸远方；湖畔美景，自眼前一一掠过。
    感受着身旁爱人的气息，其二人紧紧的依偎在了一起，这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啊，你是否也在梦中时常忆起呢？
    有分教：
    驭剑而翔，笑谈只在云端上，与谁同赏，风吹万里浪；相依相偎，不做黄泉想，莫惆怅，余音绕梁，一曲自狂放。
    ……
    近村以后，未免惊世骇俗，云小婉当即敛去遁光，同独孤文澜一道踏足在了这村外的青石小路上。
    村落不大，只打听了一位村民，两人就站定在了赵忠老母亲的住所门前。
    该一处屋舍同着那冷如兰家的所在差相仿佛，亦是低矮窄小，篱笆院，攒土为墙，旧门窗。
    柴扉虚掩，两人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就在篱笆院外寻了块青石坐将了下来。
    当然云小婉是坐在独孤文澜为其准备的蒲团之上。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疏疏篱落内拾掇的井然有序，门前亦是被打扫的异常干净，有感于此，云小婉不禁低声道：
    “看来老夫人是个勤利、肃整之人，等咱俩住一起时，我也不用丫鬟，自己就能收拾好，保证让你住的舒舒服服的。”
    轻挽独孤文澜的衣袖，云小婉幸福的偎进了他的怀中。
    湖畔的凉风吹起她那如瀑长发，发丝轻舞散落于他的脸庞、心上。
    良久，她喃喃道：“咱能不回去吗？在兰桂坊，在天心城，双宿双栖也不见得就会误了那修仙大道。”
    轻自叹息一声，独孤文澜颇为寂寥的道：“人生在世，充分完满的自由是不存在的，天之道，有所得就会有所失，不过……我会常自下山看你，闲暇之余你也可以回转宗门去寻我啊。”
    不知为何，在提及“天之道”时，他的脑海中竟是闪过了白依依那张伤疤密布的脸。
    “这……好吧。”怀中女子，乖巧的应承道。
    埋首云小婉的香颈间，他以传音入密之术缓自诵念起了一卷卷晦涩难明的功法。
    花开九朵，经有九卷，此九卷功法分别对应着，修仙界里自炼气期到未济期这九个中境界。
    近一个时辰的诵念，令得独孤文澜疲累异常，那厢里，正大耗心神默默记诵的云小婉，更是犹有甚之。
    当怀中女子复又睁开明眸之时，其眼底、脸上尽是狂喜、幸福之色。
    她再也不曾想到，独孤文澜竟是有着水属性顶阶功法——“随鬼入墓功”的前九层法诀。
    见云小婉这一般十足的小女人模样，独孤文澜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秀挺的瑶鼻，故作严肃的道：“国之利器不可示于人，怀璧其罪的道理想来师姐一定知道，所以……”
    “所以我会守口如瓶。”凉风中，暖阳下，她笑意盈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