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不语》第二十八章 家

    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其他的亲人，甚至平时都没有一个人来过家里拜访他。想把一个没有高中学历的人送进全省最好的大学，需要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甚至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这让我想起了方爷爷曾经说的，我父亲调查冥信的钱来源于林氏集团。可是林氏集团在建立之前，我父亲就已经开始调查冥信，并且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大学的学生了。如果这笔钱来源于林氏集团，就说明在林氏集团建立之前，我父亲就已经跟林氏集团的某一支在合作了。那想要了解这段历史，就得找到跟我父亲合作的人或者我父亲。
    “外婆，我父亲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之前的钱，我不知道来源，但是我知道他后来调查冥信的钱都是来源于林氏集团，齐先生本来是想资助他做这件事情的。”外婆叹了口气，“不过有个条件，被你父亲拒绝了。”
    “我猜是要霍叔叔离开小琛阿姨吧！”
    “不错！你父亲很爱小琛，这也是我劝说齐先生让小琛回国的原因。”
    那到底谁才是我父亲当时的合作人呢？我对林氏集团了解的太少了，现在知道的就只有林凤莲，姚晶，舒林。显然跟我父亲有合作的林凤莲那个时代的人可能性会大很多。
    “外婆，我想打听一个人。”
    “说来听听。”
    “林氏集团前掌门人林凤莲。”
    “林凤莲？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一手把林氏集团带大的人！林氏集团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很小的贩卖中草药的集团，后来遇上政策各方面优势，林氏集团在林凤莲的带领下迅速发展，涉足各个行业。当时最赚钱的水晶卷烟厂也是林凤莲一手建起来的。不过林凤莲在卷烟厂大火之后，就一蹶不振了，最终死在了医院里。林氏集团刚刚起步的时候，林凤莲来找过几次齐先生，想让齐先生也投一笔钱。一开始齐先生是答应了，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齐先生撤资了，这对林氏集团的打击不小。资金链产生了严重的断层，林凤莲四处凑钱，活生生把林氏集团给救了回来。”
    “林凤莲这么厉害吗？”
    “厉害的还不止于此呢！林氏集团最开始的时候是盘散沙，就是把一群人聚在一起，各家都想着各家发财。林凤莲竟然能镇住场子，把这一盘散沙凝成了一块砖。不过后来因为林凤莲的身体状况不行了，林氏集团内部也出现了不少的分裂。即使最后把掌门人的位置给了自己女儿也没能重新凝成一块砖。现在的林氏集团，就是外面披了一层团结的衣服，里面早就乱的不行了。”
    “外婆，有没有可能林凤莲就是靠冥信把资金链断层给填上了，也是靠冥信把林氏集团凝聚起来的呢？”
    “小宁啊，我知道你急于求成。也不可以污人清白。”
    “外婆说的对！”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我心里的鼓却越敲越响了，我不清楚什么样的资金漏洞，但是林氏集团那么多人，都要想分钱，没有什么手段，我觉得林凤莲是不可能镇住场子的。而且从方爷爷打态度来看，林凤莲对冥信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自己场子的人出事了，都不闻不问的。我推测林凤莲在用冥信为自己牟利，或者有人在用冥信操控她。
    “我们出去走走吧，大概齐岚也要回来了。”
    我跟舒瑶一左一右的伴着外婆走到小破屋的外面。天空昏暗，天边还有半片火烧云，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微风吹过，拍打着麦苗，像是海浪一样一层一层的推过来。
    我们三个站在麦田边上。
    “我小的时候，家里没得吃。家里三个孩子就我一个活了下来。”外婆对着麦田叹了口气，“那时候，能在地里捡到两根麦穗就能温饱一两天了。”
    我搀扶这外婆走到了地里面去，“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喜欢麦子。所以我买下了这片地，全种上了麦子。开始还想着成熟之后，就分给穷人。哈哈，但是现在的社会，哪还有什么吃不上饭的人呀。”
    我没有经历过那种忍饥挨饿的年代，从我降生开始，就已经很发达了。只能说自己幸运吧，但是外婆自我嘲弄的表情中却有一丝伤感。
    外婆在田里跟我和舒瑶聊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没有吃没有穿，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事。
    时间过得很快，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能在远处看见飘动的灯火。
    齐岚的车从外面慢慢的开了进来。
    “祖母！”齐岚在我们身边停下了，摇下了车窗。
    “哎，小岚啊，你先把车停好吧。晚上我给你们做饭！”外婆看着我说道，“好久没有下厨了，上次下厨还是在齐先生还在的时候。”
    “季先生做的饭一定很好吃！”舒瑶拍马屁还是挺厉害的。
    “哈哈哈，好了，你以后也不用叫我季先生了，我跟你外公一辈的，你就叫我奶奶吧。”
    “好的，季，奶奶。”舒瑶冲我微笑！
    外婆从田里出去就径直的走向了厨房，我跟舒瑶差点都没有追上，我压着头，压低声音给舒瑶说，“你是不是想跟我一样，叫外婆啊！”
    “臭流氓！谁要叫了。”
    “不是不让你叫，是这样不妥，你叫方先生外公，叫季先生外婆，说出去不好听。”
    舒瑶瞪了我一眼，就走到了外婆身边，有说有笑了起来，大概女孩子的话题吧，我也不愿意去听，就落他们半步跟在了后面。
    外婆的厨房很朴素，只有一个长台子用来处理食材，和一个柴灶用来生火烹饪。舒瑶和齐岚就帮外婆打打下手切切菜什么的，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那个烧火的人。
    看着忙碌的厨房，突然一股暖意，涌进了我的心里，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
    晚饭的时间，是所有人晚饭的时间，包括那些暗哨和保安。他们在外面吃，我们在里面吃。
    “每天都是这样的，他们有轮班，但是晚餐我希望大家都坐下来一起吃。”
    饭桌上，外婆和舒瑶聊的很起劲，反而我这个刚刚相认的外孙成了局外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不想我过多的停留给外婆带来危险，尽管外婆说过自己不会有事。我吃完饭后就跟外婆道别了，只是外婆让我一个人在外面等，然后要给舒瑶说点话。
    我走到了院子里，下意识的拿出了一支烟。齐岚挡住了我，“宁哥哥，这里是不允许抽烟的。”
    我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的外婆，把烟放了回去。我们沉默的坐在台阶上，我想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
    “你什么时候跟着外婆的？”
    “十岁还是九岁吧，我记不清了。”齐岚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无奈和悲伤。
    “齐先生让你照顾外婆的吗？”我不是大善人，但是我觉得年轻应该要出去闯一闯，或许齐先生正是利用这份恩情，让齐岚留在这里陪着外婆。
    “是我自愿，留下来的。我来到齐家就一直是祖母在照顾我。齐先生找人训练我，教我功夫，教我知识，教我很多东西。”
    “你没有去过学校吗？”
    “齐先生不让我去，他觉得家里的老师和教官比学校的好太多了。”
    我明白了，齐先生只是把齐岚当作一个贴身保镖而已。“你不恨齐先生吗？”
    “为什么要恨，我父亲死在牢里，没有齐先生，我可能已经死在街头了吧。”
    “有时间多出去走走吧。如果来城里，可以来找我。齐先生没有给你下什么命令我不让你离开外婆吧？”
    “齐先生只说如果你回来，一定要保护好你。”
    “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照顾了。你多陪陪外婆吧。”我一时间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舒瑶就出来了。
    “季奶奶，有时间我们会回来看您的！”
    “年轻人，忙点好！我这个老太婆，不需要你天天来看。”
    “外婆，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好的好的。”
    外婆一直站在云艺斋的牌匾前看着我们离开了通往云艺斋的路，才回到房间，所有的暗哨和保安也都回到的自己的岗位。
    “外婆给你说什么呢？”我好奇的问道。
    “那怎么能给你说啊！”舒瑶双手在胸前抱拳，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嘿，你还骄傲上了呀！”
    “外婆说，你是个大猪蹄子，让我慎重考虑。”
    “哪有外婆这么说自己孙子的啊。”
    “真是这么说的。”
    “那你怎么说？”
    “我考虑的很清楚啊！我喜欢吃猪蹄。”
    “所以你就是想骂骂我，寻寻开心是吧？”
    “奶奶给了我一个小手镯。”舒瑶把手镯拿了出来，看样子很古老了，“听说这个是奶奶的母亲给她的，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奶奶没来得及给小琛阿姨。”
    “外婆已经承认你的身份了？”
    “什么身份？外婆让我照顾好你。给我个镯子就是监护人的象征！”
    “外婆为什么这么说啊？”我突然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什么为什么？不应该我照顾好你吗？”
    “应该！完了！”
    “怎么了！”
    我火速的开车回去，但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