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中事》第四百七十四章 送神五

    大火慢慢吞噬了整个幽暗的森林,犼驼着祝尹,在火光中灵活地跳跃。它本就贪玩,又喜杀戮。这场仗打得正对了它的胃口,血腥杀伐让它兴奋不已。
    忽然从地下冒出一道绿光,祝尹轻轻拍了拍犼的脑袋,它猛然向右侧一个闪身。那绿光与它擦身而过。
    只见从地下爬出来一个长相及其恐怖的人。他面色泛青,獠牙外翻。眼睛一个生在顶门上,一个长在下巴上,形状怪异,一个是三角形,一个是半月形。他的鼻子,一孔朝天,一孔向地,好像蜗牛的触角,有时伸出,有时缩回。他的耳朵,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边。更令人骇怕是他的头发冒绿色的火焰,高达数丈,像荒野坟场里的鬼火一样。
    “钟山君!这里的阴魂不是您能帮他们定生死的,请赶紧收手!”
    “不知地狱夜叉什么时候开始管起浮生城的事来了?难不成相柳死后,帝君任命你为新的神使了?”祝尹冷冷地说道。
    “钟山君,无论是浮生城还是十八层地狱,皆是幽冥内部事务。您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一些?”地狱夜叉手持铁叉,立于大火之中。
    “我问你,帝君是否任命你为新的神使了?”祝尹沉声道。
    “钟山君!请速速退出这里!”地狱夜叉眯着眼睛,握着铁叉的手紧了紧。
    “我问你!帝君是否任命你为新的神使了?”祝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地狱夜叉被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和灵力震得几乎站不住脚。
    “没有,可是……”
    他还未说完,就被犼一爪子扇飞出去数十米,撞断了十几棵大树才停下来。
    地狱夜叉躺在地上,一时间无法动弹。
    祝尹从犼的身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蚩尤剑对准了他的喉咙。
    “你让谁从这里退出去呢?”
    地狱夜叉眯着眼睛,咬了咬牙,道:“钟山君,你莫要再一意孤行,你杀了我,就是跟整个幽冥为敌,就是与帝君为敌!”
    祝尹扬了扬嘴角,轻笑道:“这么说,你现在是代表整个幽冥还有帝君来跟我说话了?”
    地狱夜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好,我倒是挺想看看,幽冥和帝君会不会因为你与我钟山为敌!”
    说罢,一剑封喉,地狱夜叉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祝尹抓起他的头颅,说道:“做蚩尤剑下鬼,也算是件光荣的事。”
    那地狱夜叉一听,面露惊慌之色。他还未来得及求饶,头颅和身子就从断面处开始一点点腐烂。随之慢慢散去的还有他的魂魄。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腓腓抓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愁眉苦脸地说道,“那可是地狱夜叉!多少算是个幽冥鬼使,他的身份可跟这些个孤魂野鬼不同!这个烛九阴就这么把他杀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是摆明了要跟整个四海八荒为敌!还说什么去了浮生城回来后,带我去钟山帮我恢复原神。现在怕是我的小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灵雀看着火光之中的祝尹,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这个人的目光从千年以前就不曾变过,依旧执着而坚定。
    突然不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一道刻着狰狞百鬼图的巨大石门从天而降。那门上的狰狞百鬼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真的妖魔鬼怪从上面跳出来。
    一直护着腓腓和灵雀的巨龙,发出一声长啸,朝那门飞去。在它与石门相触的那一刻,石门燃起熊熊大火。门上百鬼惨叫连连,在烈火之中挣扎扭动着。
    “准备走了!”犼驼着祝尹翩然而至。
    腓腓从树杈上直接跳到了他的肩上,等了一会儿不见灵雀下来。两人抬头去看,只见灵雀从莫语身上脱离开,用白绫将尚未恢复神智的莫语送到了犼的背上。
    “祝少爷,妾身已经了却心愿了。”灵雀笑着说道。
    “那一起去浮生城吧,我助你转世投胎。”祝尹说道。
    灵雀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道:“人世间的日子太难熬了,一世就已经够了。如果没有莫少爷,我怕是连上一世都过不完。”
    石门上的火焰熄灭了,门上的百鬼也不见了踪影。祝尹持剑用力一挥,石门碎了一扇。他们身后的恶鬼林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了,灵雀站在树杈上,裙带飘扬。
    “祝少爷,如果可能的话,请……一定救他回来。帮我告诉他,灵雀不辱使命。”灵雀泪光闪烁着。
    祝尹点了点头,犼朝天吼叫了一声驮着他们一跃而出……
    腓腓回头去看,只见火光之中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洞里有无数双红色的眼睛。
    灵雀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然后露出个笑脸,纵身跃下。用身躯挡住了洞口,一只青色的利爪从她的背后穿透了她的胸膛。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死死地挡着。
    那断了一扇的门,慢慢地变回原来的模样。腓腓咬着嘴唇,突然泪流满面。
    当那扇石门消失不见,灵雀脱了力一般,倒在地上。从黑洞里爬出来数不清的恶鬼,将她团团围住,撕扯,啃咬……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看着近处跳动的火光,竟一点儿都没觉得疼。
    “莫少爷,那一日把你带走的那个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怎么?你喜欢他吗?”少年郎眯着眼睛,抿了一小口桃花酿。辣意让他的鼻头微微一皱,灵雀觉得他的那副模样像极了在屋檐上晒着太阳突然被惊扰的猫咪。
    灵雀掩嘴轻笑道:“若是我喜欢的话,你会把他给我吗?”
    少年郎闻言,微微一怔,放下酒杯。起身走到船头,脱掉了靴袜,将一双白净的脚放入了还有些冷的河水中。
    那一袭黑衣的男子正躺在岸边的古树上小憩,树枝上淡粉色的花瓣飘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个春日午后,阳光明媚,少年郎坐在船头,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他仰着脸看着那树上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他啊,他就是个傻子。”
    那少年郎的笑声,清亮的眼眸,弯起的嘴角……惊艳了时光。
    “我们都是傻子……”灵雀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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