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姝》577、风流

    第一回被拒绝的时候,成瑞的脸色就开始发僵。
    再次被拒绝,还拒绝得如此随意,一听就是随口搪塞。
    他是侯府公子身边的人,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巴结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阴恻恻地看着郑妈妈,连连说“好,好,好的很,这点面子都不准备给了?”
    郑妈妈有世子做靠山,又有之前被盯梢的过节,最重要的,顾宪他一个便宜小叔子竟然不知自重,不断然回绝就是给自己寻死路。
    郑妈妈也回他一个阴恻恻地笑,硬气道:“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
    吩咐小丫头:“送客。”
    小丫头是惟志院里跑腿的,看到双方翻了脸,十分害怕。
    站在旁边也不敢出声,就只战战兢兢地等着成瑞自己走。
    成瑞被驳了面子,一脸漆黑,看着比之前郑妈妈的脸色还黑。
    郑妈妈把成瑞挤兑走了,又匆匆过去跟袁明珠回禀。
    袁明珠正拿着一双新袜子开始缝,听了郑妈妈的回报,手里的针差点扎到指腹。
    主仆二人一起想到认亲那日顾宪直勾勾的眼神。
    之前怕被人说是自作多情,看谁都像是心怀不轨,袁明珠虽然觉得顾宪的眼神怪异,也没敢多说。
    只暗自决定以后少跟主院那边走动。
    只是没想到,有些麻烦不是你躲开它就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拿着袜子无意识的伸展着,思考该如何应对。
    郑妈妈说:“今日已经拒绝的这么干脆了,他应该不会再有其它想头了吧?”
    袁明珠却不敢放心。
    桃色事件中,不管女方是不是受害方,总有人会跳出来充当审判者,指责女子举止轻浮,行为放荡,衣着暴露,言行不检点……。
    不管是谁的错,被毁掉的只有女方。
    风流于男方而言只是微瑕,还瑕不掩瑜。
    吁一口气,附到郑妈妈耳边吩咐她一番话。
    “……之前只对付那个筠娘,现在把顾宪一起算计进去,把黑锅扣她头上去。”
    郑妈妈不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商议完毕问她:“这事要不要知会世子一声。”
    袁明珠抿唇思忖片刻,“暂时先不要让世子知道。”
    她也不敢确定顾重阳若是知道了这事,会无条件相信她,还是会猜忌她。
    于嬷嬷那边也很快得到消息。
    对于郑妈妈的处理方式,她还算满意。
    年岁大了,经见的事情多了,她也不认为郑妈妈拒绝一次,顾二公子那边就会识趣。
    顾宪从小到大没遭受过什么挫折,就是世子之位被顾重阳截了去,大胡氏给他的说法也是那个位置只是让顾重阳暂时做做,迟早都要拿回来。
    所以他骨子里往外透出来的都是自以为是。
    这种人最是难缠。
    于嬷嬷不放心,下令手下多留意着事情的发展。
    却说成瑞受了这样大的屈辱,心气如何能平?
    气呼呼地回了主院那边。
    办事不力,他第一个想法是想先把琉璃灯笼藏起来,能拖一会是一会。
    把琉璃灯笼放到床底下,在床上躺了一会,想想不放心,万一被同屋的人发现了,到二公子跟前给自己弄双小鞋穿就坏了。
    这帮新来的土包子看二公子器重他,对他表面恭敬,暗地里不知道怎么想办法掀翻他呢。
    从床上翻身下来,把床底的灯笼拿出来。
    拎着灯笼在屋里扫视一圈,找适合藏匿的地方。
    打开他自己的箱子,准备把灯笼藏到箱子里。
    合上箱子盖他又改变主意了,他干嘛非得把灯笼藏起来啊?干嘛要害怕?干嘛要往后拖这事?
    他可以主动点,把责任推到姓郑的那好货身上啊!
    想通这些,成瑞把箱子重又打开,拎着灯笼去了顾宪的院子。
    对顾宪院子里的大丫鬟墨云讨好的笑着,“墨云姐姐,二公子让我拿回来的。”
    把灯笼的来历说得含含糊糊。
    墨云接了过去,放到顾宪屋里。
    顾宪从学里回来,一进屋就看到桌上放着的琉璃灯笼。
    他拿起来看了看。
    想着是袁氏没收,还是成瑞没送去?
    想想觉得成瑞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应该是袁氏没收。
    他一向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心高气傲,只有他看不上的庸脂俗粉,还没谁会拒绝他。
    觉得是成瑞办事不力。
    让人去把成瑞叫来。
    成瑞已经演练许多遍了,把顾宪会问的,会说的都考虑周全了,怎么应对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也是伺候顾宪的老人了,对他十分了解,进了屋看到他板着个脸,面前的桌上放着他送回来的琉璃灯笼,就知道这位爷是不会相信有人会拒绝他的礼物。
    对自己甩锅的举动更坚定了。
    若是像之前打算的那样拖着,怕是拖不过去。
    上前行礼,“公子,您叫我?”
    顾宪“嗯”了一声。
    用下巴示意桌上的灯笼,“怎么回事?没送去?”
    成瑞直叫冤枉,“公子您交代的差事,小的哪敢偷懒?”
    “小的怕办不好差事,去之前还特意打听了,惟志院的那位今天不在府里,小的才过去的。”
    他的话让顾宪的脸红了红。
    到底还是脸嫩,干得下流勾当,就是扯了风流韵事的遮羞布,也掩盖不了龌龊的本质。
    成瑞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偷偷觑了一眼他主子的神色,看达到了他要的效果,接着道:“但是……。”
    但是说完就打住了。
    顾宪追着问道:“但是怎么了?”
    被诱导着,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是成瑞的狡猾之处,既让他自己给这件事下了定论,又利用他的羞恼挑起他的怒火。
    这怒火有了去处,他就摘干净了。
    顾宪被大胡氏养得,一身傲气却没有支撑傲气的能耐,被个刁奴耍得团团转。
    成瑞看看左右。
    说的这种事,屋里人早就被顾宪打发出去了。
    但是他这副模样让顾宪觉得他要说的肯定是秘密之事。
    下意识地就往他的方向侧了侧耳朵。
    “但是小的根本没见到袁氏,被她身边那个姓郑的老货给拦着了。”
    “一开始小的只说了公子您给袁氏送灯笼,答谢她那日认亲给的礼物,没说要桃花笺的事,那老货就十分倨傲的对小的说,这事得问过世子夫人,她不敢做主。”
    “她去问了袁氏,回来跟小的说袁氏不愿意收,小的该说的话说尽了,她就是油盐不进,小的只觉得她态度不对,倒是没想其它的,
    以为是袁氏为人谨慎,不敢收也有可能,怕吓着袁氏,小的就把灯笼的事先放下,提了一句您喜欢桃花笺,想再要一些,
    公子您知道那老货怎么说的吗?”
    顾宪知道说的话肯定难听,摆摆手表示不想知道,心里对此事下了定论。
    认定是那刁奴仗着身份倚老卖老拿捏主子。
    也不怪他这样想,之前顾重阳都差点这样以为了。
    一般人家的长辈,都会给晚辈挑选好教养妈妈。
    这些教养妈妈代表着家里长辈,代替他们教规矩,教人生道理,教生活常识。
    是长辈的耳目和喉舌。
    因为是长辈赐予的,比一般仆妇在主子面前有脸面,有地位,受尊重。
    有些主子怯懦的,甚至还得受他们辖制。
    成瑞见顾宪已经被他糊弄住,放心大胆地问:“公子,那我们怎么办?”
    他越是这样大大咧咧说话,顾宪越是不疑有他,对自己的认定越加笃定。
    哼了一声,“哼,一个下人罢了。”
    就是有袁家的人撑腰,捏死她也跟捏死个蚂蚁一样。
    这样说话,相当于当着和尚骂秃子。
    成瑞的笑容却比之前更献媚了几分,吹捧道:“公子您就该让惟志院那边的人知道知道您的厉害,您是不知道,现在那边的人现在可横着呢,小的过去的时候,他们都不把小的放在眼里。”
    所谓打狗看主人,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您。
    不遗余力的挑唆着,立誓要把今天在惟志院受到的屈辱,加倍讨还回来。
    以往哪有这样的情况,哪个看到他们不是上赶着巴结。
    现在可好,看到他都装没看到躲着他走。
    以前在他跟着当孙子的人,现在也抖起来了。
    惟志院已经自己成为一府了,脱离了安阳侯府的管束。
    现在那边还只是世子府,等那边那位接管了安阳侯府,哪里还有他们站的地方?
    原先府里人还说那位嘚瑟不了多久,怎么得的世子之位,将来就得怎么让出来。
    他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这回明斗的死,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念动摇了。
    去惟志院走的这一趟,动摇的更加厉害。
    之前他去看双瑞他们,看到双瑞手上不满冻疮,被庄头像狗一样呼喝。
    他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不能让二公子再这样庸庸碌碌下去了,不然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二公子背后有皇贵妃娘娘和十三皇子,有相爷和安定侯府,为什么还要看别人的眼色?
    成瑞鼓捣顾宪跟顾重阳对着干,拿出侯府公子的气派。
    主仆二人在屋里叽叽咕咕商议了一番该如何收拾了郑妈妈。
    最终商议的结果,得让袁明珠主仆到主院这边来,“到时候拿捏住那老货的一点错处,就能打杀了她。”
    “可袁氏进门还几天了,除了那日跟着那野种来了主院一回,之后就再没来过。”顾宪说。
    “公子您得让夫人给那边把规矩立起来啊,哪有媳妇不给婆婆晨昏定省的?”
    成瑞看看顾宪的面色,继续怂恿道:“袁氏若是每天过来这边,公子见她可就方便多了,很容易就能弄出个偶遇什么的。”
    他这话正搔到顾宪的痒处。
    顾宪被说动了,拍拍成瑞的肩膀,夸道:“还是你小子机灵。”
    事不宜迟,顾宪马上换了一身家常的袍子去了正院。
    看到儿子过来,胡氏十分高兴,但嘴上依旧道:“这么大的雪,天又冷,又跑来干嘛?”
    “做晚辈的给娘请安还不是应该的嘛,我想娘了,来看看您,陪您吃顿饭。”
    说得意有所指。
    说完扶着胡氏的胳膊让她坐下:“天冷了,您得多加些衣服。”
    左右看看,明知故问道:“袁氏没来给娘请安吗?”
    “儿子这两日也没好过来,怕跟袁氏遇到尴尬,以后最后跟她过来的时辰错开,娘看着安排,安排好给我说一声,我好安排过来的时辰。”
    像是没看到他娘一脸阴沉,说得煞有介事。
    大胡氏撇撇嘴,“袁家的家教也是堪忧,袁氏根本没想着来给我请安,之前念着她新婚我也没提这事,她就一直装傻,现在那小杂种都去当值了,她还不知道过来。”
    哼了一声,“哼,我正说让人过去敲打敲打她呢,给她好好说说规矩。”
    顾宪低着吃着茶,像是不明白她娘说的敲打是什么意思一般。
    倒是进来的顾娇听了她娘的话,说道:“娘你何苦又去招惹那凶人?”
    那人是好惹的吗?哪次最后不还是他们吃亏?她娘就是不接受教训。
    若是她的话,根本不会让人敲打袁氏,管她爱来不来。
    马上到年根下了,节前年后京里各家都得宴客,到时候当众敲打她让她站着布菜岂不是更妙?
    大胡氏立着眼睛,“你就是胳膊肘子往外拐,翅膀硬了,敢教训我了?”
    顾娇低头,不敢再说话。
    这世间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忠言逆耳。
    胡氏又偏心儿子,觉得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就越发看不上总跟她说不一样话的女儿了。
    先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顾娇给排揎了一顿,然后叫了人明斛家的进来,“你安排两个婆子过去,就说是我让她们过去的,好好教导教导袁氏规矩。”
    打定主意要让袁明珠知道婆婆也是娘。
    明斛家的只觉得口苦。
    安排人过去!谁愿意去?
    就惟志院的那个凶人,一言不合能把她们的皮扒了用来蒙鼓。
    那时候夫人能护着他们吗?
    根本不会护着他们,还得埋怨他们无能。
    如今府里的人心都已经散了,再这样下去,不用外人收买,有些人就得自己找出路了。
    自打小叔子殒命,明斛家的就如同惊弓之鸟。
    当日跟着的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即使是没当场丢掉性命的,回来也被逐了出去。
    就算是不敢表现出来,心里也已经寒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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