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行在来的路上,经过泗州,并没有打扰当地的大豪柳大郎,虽然曾经有交情,但宋江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他用了。但是目前来讲,似乎没有比投奔柳大郎更好的去处了,宋江给戴宗交了底:咱们后路最差,就是拿了钱去泗州,也是为了安抚戴宗的不安。即便戴宗再怎么掩饰一路以来的失望迷茫情绪烦躁,还是被宋江看在眼里。
对于戴宗这个人,宋江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是平衡团队内部重要的人物,李俊一派以李俊为首,童威童猛兄弟人能干又朴实,只是闷头效忠大哥李俊,是啊,十几年风风雨雨人家一起度过,感情基础坚实,如果有一天李俊说要分开,那二人定会相从,挤出几滴眼泪朝宋江拜别,那就算有感情了。至于他带来的徒儿、李立还有几个老兄弟,那就更不用说了,宋江话都没跟人说几句。
穆氏兄弟遭遇灭家之祸,与李俊的感情又爱又恨,好在还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引来王伦这个杀星的祸,都不好意思再提了。他们愿意以宋江为首,看重他的声望名气,想以宋江的智谋帮自己安定家族,所以对宋江的跟随,注定不是长久的。
那么现在,剩下的唯一只有戴院长了。
戴宗被访察使、大理寺卿、转运使、提点刑狱组成的豪华破案阵容盯上,那还能有好吗?江州藏污纳垢的官员多少被拘了,被审查,互相攀咬一时引得惶恐不安,民间百姓言:朝廷这是老虎苍蝇要一起打啊!
在这种严酷的氛围中,戴宗在两院的口碑最差,不收拾你,还能收拾谁?于是乎,同僚、下属、罪犯都指责戴宗敲诈财物、欲求不满、借权敛财,直接被当成典型来查!
若戴宗是科举出身,哪怕只是个秀才,也不刽过于心惊胆战,可怕的问题是,戴宗只是个大头兵兵出生!早年立功便脱离了西军集团,来到这江州打下手,多年钻营得了这么个闲差,却不改在军中的暴戾短视贪财……有蔡九之前罩着他还好,蔡九一死,他不被人锤才怪了。
锒铛入狱是情理之中,数罪并罚砍头祭旗说实话处刑太重了……戴宗得知这一消息时,那是真真惊呆了、吓尿了、吓瘫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哭出声来,追悔莫及。求生欲,哪还有什么求生欲!戴宗情知必死啊!
而那时的宋江,却破天荒没有受到牵连!一来宋江乐善好施,说话温言细语与戴宗同行时形成强烈的反差,又时常宽容身边人,所以他们并没有找宋江麻烦的由头,戴宗自己的黑材料已经够多了,需要添加一个曾经对自己微笑的宋江哥哥吗?那、不能啊!而中层、高层根本不知道宋江这一号人物!牵连何从谈起?
彼时,宋江作为特殊人才,在铸币场工作,小有成就。曾经的宋江因为杀人潜逃被官府追捕,在清风寨闯下祸端后返回家中,料想此后余生漂泊,感慨颇多,于是考虑投案自首,行至李家道口,联系到了李达,当初我给你弟弟一笔巨款当作保镖费用呢?你知道这事儿不?李达自然是知道个中内情,便殷勤招待了宋江,后通过王伦集团内部的渠道联系到了宋太公……
前后折腾一番,因阎婆惜娘亲病死,苦主没了,宋太公又使了钱,宋江又是自首投案,所以这卷宗做起来容易许多,判刑的漕官那里使了钱,用重判减年限的手段,一赔偿,修葺坟冢告慰受害者遗属,二远窜江州,是在诸多江南城镇中发展很不错的一座,直接给宋江加了15年刑期,复核送到宪司那里,觉得太重了,就没有改流配地点,减少年限定为10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知道判决的宋江眼泪流下来,宋太公和弟弟宋清都安慰他,活罪总比死罪好熬吧?近些年官家没有大赦天下,你说不准就遇到了呢?没想宋太公一语成谶,在政和七年赵佶的皇长孙出生,赵佶高兴得大赦天下,彼时身在江州服刑的宋江表现优异,再加大赦,直接到了可以出狱的标准。
就在此时,查案工作组来了,时隔近一年再次调查蔡九的遇害案,之前的证人供词重新推翻梳理,蔡太师要求还原真实的案情经过!
蔡九中毒身亡一案,当时震惊朝野,蔡京哭的昏厥,赵佶还亲自到府上安慰于他,责令有司查办,这边人手还没拟定好呢,好家伙朱大家族灭门案、朱勔家族抓捕案、朱老爹被射杀于市案,一件比一件更震惊!得了,事情紧急,重新商议……最后分派人手,赶往事发地,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江州当地官吏为保饭碗,自行对案子调查,裁定是卖鱼的渔夫受人指使下毒,把人全捉了,然后申报案情经过给朝廷,朝廷又复核,认为有些事实不清又复查补充,来来往往,拖沓甚久……蔡京怒了:庶子不足与谋!
这次来的人手,可都是蔡京选调来的,绝不会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含糊其辞,为向蔡太师交待,这些人岂能不下狠心?所以,宋江虽然没受牵连,但是盘问免不了的。没有被直接投入大狱,都是因为……监狱满了。
养活嫌疑犯很费口粮的好伐!也需要有人管理的好伐?外乡罪犯曾经的押司宋江反倒成了香饽饽,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宋江脸上那块金印,这东西使得那些审问他的官吏颇为放心,你不在我手下老老实实干,哪儿也休想去了!
宋江只得摸摸忍受,等待案子查完的一天,不料戴宗的罪行坐实,秋后就要问斩!这、这!老实讲,宋江与戴宗的情义,还停留在酒肉阶段,互相卖个脸罢了,要他豁出性命去劫狱,去救戴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宋江偷空儿去探望戴宗,爹娘死去都没哭成这样,伏地磕头求宋江哥哥救救自己……宋江心一软,就答应帮他收敛尸骨……修葺个好坟头儿。
戴宗再三哀求,宋江就直言不讳:老弟啊,不是哥哥不想救你啊,我是一没人手劫牢,二没钱财招募死士,只有一颗聪慧机智的头脑,这是远远不够的啊!
戴宗冷静一想也是,就吐出了自己的财宝藏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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