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居中故意拖长音卖关子,赵佶好奇道,“郑卿说的是谁啊?”
“眉州人任谅啊!”
“啊啊!还有他啊!主持京兆府事,未有纰漏,朕还嘉许他来着!”
“陛下!任谅丁母忧不足一年,事非紧急,启用不合礼法啊!”蔡京与任谅此前因为转般法、直达法有些争执,很是不爽此人,睚眦必报的蔡京,借那一年水患造成的荼毒,诬陷任谅救灾不力,造成千人死亡,任谅因此被削职,后有人帮任谅平冤,赵佶也弄清楚错怪了任谅将他复职,调去陕西做都转运使,出知京兆府。
“啊啊!是啊!郑卿,任谅丁母忧还没有一年呢!怎么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夺情复职?”
郑居中却道,“若论熟悉京东,任谅此前在此任职,郓州、泗州都熟悉;论兵法谋略,出任边臣屡立战功,拒敌不敢近,兵将莫不服;说道资历,进士出身,多地任职累官考评优等,现任京兆尹,是足矣担任一路主帅的,最关键的是,此人年纪才五十,正是鼎盛之时,再合适不过了~”
郑居中侃侃而谈,大力推荐任谅,他知道任谅与蔡京有过节,与童贯也有分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人合该是我拉拢的对象啊!
蔡京抢话两次没抢过来,咬着牙等郑居中一气呵成,郑居中在那儿换气,蔡京忙跳出道,“陛下,恁刚刚也说了,这不是善待有功之臣的做法!任谅与我等不同,九岁为孤,其母没有改嫁,含辛茹苦供他读书,其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一朝中进士,生活才略有改善,这些年来,任谅赴任各地都是带着其母亲,此次任母逝去,任谅悲痛欲绝,形销骨立,未及一年的和缓,怎么能出任差遣呢?我们若执意请他来,诸位于心何安?”
哟~赵佶小吃了一惊,原来太师的精神头儿也不错嘛!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儿,都不换气了!
“太师你…”
郑居中同时抢话道,“太师记得如此清楚,想必也是考虑过任谅的吧?还是惧怕多年前那件冤案,不想让任谅回来,与你同殿为臣?再翻出直达法的弊案?”
“你!”蔡京一怒,他就知道郑居中一定会用直达法使劲儿黑他!实际运作中,转般法的弊病是储仓无收买粮米的本钱,以及账目的错漏百出,仓库失修看守渎职甚至私通造成的国有仓库损失,监守自盗。而直达法的问题是,河道宽窄、江海高低有别,大船变小船,小船装大船,来来回回麻烦不堪,损失不小,粮米却送不到……或是无人愿意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买卖。
说的再简单点儿,转般法是管理不到位,直达法纯粹是拍脑袋决定,有悖于实际情况,任谅就是吐槽蔡京这个,吐槽得非常狠。
直达法也运行多年了,具体亏损情况、弊端丛生蔡京也是知道的,人越老,越要颜面,他一直在使劲捂着这个话题,不想让陛下知道如今的直达法怨声载道,全靠他组织人手和买开封、河南地界的粮米,以维持庞大的开封府人口用度。
连当初的转般法都完成不了一年600万石的粮米调动,又更何况是傻子般的直达法呢?
所以,任谅如果重新复职,又是出任靠近大运河的南路军主帅,就一定会在这件事上与蔡京辩论,蔡京自知弊病太多,辩不过人家,所以就努力阻挠任谅复职,说别的不好听,强调任谅母子感情深厚,朝廷于情于理都不该此时拆离任谅,这是不孝!
赵佶犹豫了片刻,又看看郑居中道,“守孝未满而夺情,非是重中之重,急中之急,目前的情况不至如此,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另行选派他人吧!”
啊呀!郑居中摔笏板的心都有了!守孝还要几个月啊!非要凑足27个月嘛!我是没有经验,指挥不了数万大军,不然我早就请缨去了!
蔡京微微笑,陛下还是向着自己的,哈哈~
王黼上前道,“陛下,臣还有一人举荐!”
“啊~你快说来~”
“张叔夜!”
蔡京抢话道,“张叔夜官资不够,何以担任此要职!几万大军的生死存亡,这不是在开玩笑!张叔夜没有掌过兵,不合适!”
王黼作揖,没再说什么,等赵佶裁定。
赵佶思索一会儿,张叔夜领兵、军旅的经验确实不足,赶鸭子上架的强迫不可取啊!
“张叔夜不合适,还有没有更好的了?不必非是西军将,河东、河北官员亦可。边帅暂不要动,太原府、河北四镇帅臣也不要调动~”
呵,一下排除了一群人,郑居中张张口,“那陛下,这举荐怕是只有高太尉、邓枢密能给出了。”
哗啦,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这二人,高俅郁闷两秒,我今天的发言都结束了,怎么又踢给我了?“陛下,择帅之事,事关重大,需多方考察商议,岂是一日可定乎?既然诸位同僚各有纷争,陛下难以决断,不如各自回家去再搜肠刮肚,找出足矣胜任之才来,再做商议?”
邓洵武忙附和道,“还是高太尉心思缜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臣附议!”
白时中也道,“臣附议。”
余等众人都同意了这个延时的计划,赵佶准奏,便散了议事退去了。众臣三三两两相伴出殿,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半路上,高俅被杨戬似拦似不拦的架势拦住了:在路边点头哈腰向众人问好,眼睛却一直在瞟高太尉,高俅只好别了友人,慢慢落后朝杨戬这边来,轻声道,“太傅是有事吗?”
“主帅可有人选?”
“没定下来。”
“太尉请移步。”
高俅慢悠悠跟随杨戬,来到树荫花丛后,“太傅有话请直说,咱们在这里不可多谈哟~”
“南路军帅位一日无主,我一日不得心安啊!若是庸夫得任,岂不败光南路军?”
“那太傅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呃~杨戬顿了顿,“太尉麾下将兵良将极广,难道现在还不打算出手吗?”
高俅道,“我已经出手了,但这帅位,祖宗制,实不合适一个武臣担任啊,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不就是想找个退路背锅的嘛!还用这套说辞!杨戬道,“难道太尉也不看好这次围剿?”
“不是不看好,我巴不得王伦现在就弃兵投降。”
杨戬瞪大了眼睛,“太尉不是恨王伦入骨吗?”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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