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看着杜公才那张脸,一时觉得人性是如此可怕!
喏喏道,“小生一切都听杜观察的安排,恁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恁让我滚回来,我绝不敢再外面多停留一息!”
“哈,好!”杜公才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恫吓起作用了,他崇尚暴力威逼,以权压人,收买人心什么的,他嫌弃那些肉麻,不是他这个身份能说出来的,他心里想的是:能赏你们一口饭吃,跟着我混,感恩戴德吧!若不然,怎么会和杨戬搅合在一起,调教出李彦这种青出于蓝的徒弟?
杜公才觉得差不多了,安排几件事,就让仆人把张择端带走,自己哼着小曲儿去找杨戬报功。
张择端背着画具,跟着仆人出了杨府,走到偏门,门扇一敞仆人道,“客人请走。”
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阳光灿烂,张择端竟有些恍惚:就这么把自己给放了?没有人跟随监视,没有扣押他处?这杜公才是多大的心,就把自己这么放了?
张择端冲仆人傻乐,“兄台,我真的可以走了?”
仆人嫌弃道,“杜观察让你走,你便走,谨记他说的话,莫要多生事,到了日子记得来!”
张择端再拜,激动的有些哆嗦,后脚刚迈出门去,身后啪一声巨响,门神冷酷的关上了!
“呵!原来这么简单!”张择端转了一圈儿,好像也没人跟踪自己啊!迈开步走走停停,张择端看着热闹的大街,觉得这双眼睛都不够用了,看什么都不觉得够!走多远都不觉得累!
“小二!来份烧鹅焖饭!”
“好咧!客官请做了!”
张择端坐在凳子上,双手趴着桌案,享受自有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是那么明媚可爱,这美好的生活,每一天我都该珍惜啊!幻想着,张择端的烧鹅焖饭上来了,油腻腻的烧鹅,金黄色的焖饭,口水哗啦啦留下,下意识用袖子一擦~
“正道!你怎么在这里!”
噗!张择端惊得扔了筷子站起!自从王伦造反后,王伦的大名,连带正道这个字号,都成了禁语之一!张择端慌忙给自己改作了宝中,谐音保忠,以示清白!可熟悉他的人都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张择端定睛一看,走来的人认识倒是认识,却不熟悉,只记得叫做吴逵,字号都忘记了。
吴逵二十出头,比张择端小多了,走近来行了晚辈礼,关切道,“张兄,你怎么在这里?”
张择端气得一推他,“要死啊!为什么要喊我的字号!差点儿把我吓死!”
吴逵吸吸鼻子,“正道不是敬语吗?”
张择端夸张的表情,口在动,却不发出声音道:你不知道王伦也叫正道?
吴逵居然看懂了,回道,“我知道啊,这字号又不是他独享的!怕什么?”
一只大手赶紧捂了吴逵的嘴巴,“你还是别说话了!知不知道我现在刚被放出来!你还想要我被关起来啊!”
吓!吴逵一惊,压低声音道,“真的啊?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是回家乡了呢!”
“出了那档子事儿,回什么家!”张择端探头探脑四处瞧瞧,貌似有几个可疑的人往这里看,遂道,“这里不是讲话之地,咱们改天再聊啊!你且走吧!快走吧!”
“我走?”
“快走、快走!现在就走、走!”吴逵被张择端一顿乱推,强行推开,吴逵抹着嘴上的怪味儿,一步三回头,带着满心的怀疑走远了,看来,只能改天再问他了……
见吴逵真走了,吁~张择端松了一口气,看着桌案上下被挑散的饭粒,几片烧鹅也掉出了碗,顿时心疼起来,筷子捡起来叫小二换一双,米粒掉进土里没办法了,用手指捏着喂进嘴里,烧鹅的味道真好,张择端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下。
“客官,恁要的筷子!”
“好咧!”张择端缓缓气,努力驱散刚才的后怕,猛地一伸手把筷子插进饭里,哗哗哗往嘴里就扒拉!
“你看!那是不是张择端!”
“哎!好像是啊!走过去瞧清楚些!”
正在埋头吃饭的张择端赶到目光灼灼,直觉告诉他有人过来了!猛地一抬头!
“啊!”
“啊!”
三声高叫,让所有的食客、路人都往这里看来!
“张择…呜呜~”
一左一右,两只花花手就糊到了脸上!
张择端叫道,“咱们玩个戏法!谁都不许说话!”又小声道,“季仲、大猷你们想害死我啊!”
“呜呜~什么情况?把你的手拿开!”
“别说话!听我说!我被人盯着呢!别乱说话!引来杀身之祸!”
被捂住嘴巴的二人,正是林季仲与张阐,眼神中突然惊恐,黑珠子乱瞟,而后努力点点头。张择端这才放开手。
二人小声道,“被盯上了?官府的人?”
“比那还糟!是杨太傅的人!现在跟踪我的人,也看到了你们!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吧!不然说不清了!”
二人一惊,面面相觑道,“张择端,你不会在诓我们吧?”
“我一个穷书生,可没有老师做奥援为我说情!我现在被杨太傅收来暂用,被人盯着不是很正常吗?好了不多说了,你们快走吧!快走快走!”
二人见张择端不是说笑,道一声保重便匆匆离开了,张择端又是重重一叹,再瞧瞧四周,好像有几个跟着那二人去了。
“但愿你们不要被牵连~怎么偏偏从这儿经过呢!”
张择端缓缓心神,往下一看,又见桌案上的狼狈,比刚才还惨~“能不能叫人好好吃口饭啊!”
店小二路过望了一眼,惨兮兮道,“客官,恁还吃吗?”
“我…”张择端欲要走,又实在舍不得这份45文的烧鹅焖饭,“该不会再走背运了吧?”
哈?
“我来收拾吧~账先给你结了。”说罢往怀里摸钱袋,“啊!我的钱袋呢?来时候还在怀里呢!”
张择端心一惊,想起作画的时候,把钱袋掏出来藏在背篓里了,又赶紧拽起背篓翻找,店小二就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客官恁别急慢慢找,找到了再找我来~”
“好好,你去忙吧,我找到了就去找你,我是画院的学生,不会欠你钱的!”
“好咧,看客官也是有身份的人,我先去了~”
……
半个时辰后,张择端确定自己的钱袋掉了!颓废得坐在凳子上,娘希皮,一定是杨宅里的仆人手脚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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