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境榷场做买卖的商人不少,辽国的内情或多或少都流进了国内,民间也有调侃,辽人农民起义了,咱们坐看大戏出演。
姚佑这次让张孝纯把内情公开,其实也是高层的意思,河北直面辽国,出点什么意外有个心理准备,有些事多留点心,别有人傻吧啦叽吓再混日子,而耽误了官家的意思,只是这意思还不够明确,赵佶需要再看看。
张孝纯讲完,临了一句:“现在各位同僚再看,这样一支诡异的山贼出现,只是巧合吗?”
“张判官言之有理!”
“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
“那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了!”
大厅里炸开了锅,担心的都是自己处境,因为辽人大规模兴兵,绝不是好事,河北帅府表面上看着没事,可暗地里的安排,那真一定巧妙。
梁半朝在青州为官,自然没有朝廷里那些大员掌握的消息多,所以给儿子梁孝杰的就更少了,年前的来信,也是微微提到北方可能有变,让儿子在大名府物色几个得力的武将,以备不时之需。
梁半朝这种纵横朝野的老佬油条,对手腕越来越成熟的赵佶还拿捏得住,若非大国策,一般也不会请教于他,基本上就是高高供起,等着他归西了,安全着落这是他的目标,但在这之前,必须把儿子们扶上位,以保家族继续荣焉,七个儿子中,最像自己的就是大儿子梁孝杰,无论长相,还是性情,故而格外用心培养。
文官想要上位,实绩最能堵人口舌,无非两条,民政、军政,前者需积累,后者需机缘,两手都要抓!梁半朝从在京同僚获得那么一丝内幕后,就来信提示梁孝杰准备工具了。
梁孝杰自然懂老爹的意思,想要建功立业,不可能亲自上前线挥刀的,如当朝鲁公,经常分润军功,推荐几个代理人去捞功劳,文武相利,才是捷径,退一步讲,梁家少有任边地,结识的武官不多,万一有上前线的机会,身边也得有个硬家伙不是?
去年校阅比武,梁孝杰也细细观察了,记下了几个人物,大宋文武相交管制极严,武夫一个个嘴又大,他也不可能唤这些人来吃个饭什么的,只能默默关注,品评这些人值不值得托付,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这索超还算个明白人,知道先来找自己,才有了些许准备,现在张孝纯抛出这么个话题,那意思明摆着,这些人可能是辽国人的手段!这事就难办了…
大厅里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姚佑无非整合意见,发现新观点罢了,还真能指望这些没几个见过刀枪的,没执掌过一路帅司的拿主意?
“好了,辽国的事先放一放,有三位安抚使盯着,边境暂时不会出乱子,今天就由帅府下令,边民尽量结队农作,大名府的各将整军备战。”
众人皆称善,张孝纯道:“那索超之案,如我所言防范?”
姚佑道:“还是太过强硬了。”
梁孝杰看姚佑有了主意,决定再试一次:“依属下的看法,营兵就地驻扎,把索超及相关人等带回就行。”
“查案,还是要实地查看才好,带回来能查出什么?不如再拨一支人马增援,以备山贼突袭。”
“依我看,这山贼弃了兵甲,是想掩人耳目!”
姚佑道:“颐浩,说说你的看法。”
名唤吕颐浩的,字元直,祖籍沧州乐陵,后迁齐州。哲宗绍圣元年进士,任密州司户参军,玢州教授,后累任升迁,现为提举河北东路常平公事。
众人的目光汇聚吕颐浩,他起身道:“刚才听诸位同僚分辨,有些关节我也是揣摩不透,现在我明白了,这些人是有目的而来!他们身后究竟是不是辽国人不是当务之急!”
“颐浩,块讲来!”
吕颐浩继续道:“贼寇舍弃铜锭,说明他们不是为财而来,或是钱财太少看不上,索指挥说他们行色匆匆而去,那他们就是要赶去一个地方,也不排除他们故意绕圈,但咱们大名关卡甚严,他们带着兵甲弓弩一定无法逃脱稽查,但他们却丢了兵甲,一定要带着弓弩,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需要远程杀人!再结合他们急走,阴谋呼之欲出!他们要来大名府杀人!”
“哗~”这个推断可谓脑洞大,但稍微一想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姚佑点点头,他也有这种顾虑,贼寇要袭击城市,只是没想过大名府也在目标中:“颐浩所言有道理,贼寇弃兵甲是为匿,独留弓弩是为凶,大名府日进出民众何止十万,真要被他们混进来,何止大乱二字!”
姚佑几句话把这事定性了,有人要在城市进行恐怖袭击!大名府危险性最高!
张孝纯接道:“姚学士,其他州城也不可不防啊,也要思量贼人声东击西。”
“是的,各州县加紧严查,现在就通告下去,交给你了孝纯。”
张孝纯领命,姚佑继续道:“索超案的详情至关重要,谁愿意走一趟?”
梁孝杰拱手道:“属下愿往。”
姚佑在这里分派事务,帅司众人紧张忙碌起来,一快报小校由守卫领着出现在门口。
“报!各位相公,李指挥使急报呈送!”
阅览书信姚佑眉头紧皱,递书给众人传阅,“蔡知府的文书随后就到,看来此案不是那么简单!”
吕颐浩道:“公然佛门行凶抢劫?哪里来的亡命之徒!”
张孝纯道:“北朝崇佛,什么人昏了头会干出这种事?抢了三十万贯钱财又丢掉?”
“我看是只丢弃了占地方的铜锭,金银怎不见他弃了?”
“你知他们没丢?”
“说不定辽人正是用此洗脱嫌疑!”
大厅里嘈杂讨论,众人又陷入一迷茫,姚佑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孝杰马上动身吧,查清索超那里,禹城县那里,颐浩你走一遭吧,都小心些!”
二人再次领命,匆匆离开,姚佑深感忧虑,吩咐众人四处查看城备!
……
熙熙攘攘的大街,百姓工匠小贩各自忙活,十数匹骏马哒哒向东门行来,噪闹声不久之后,小队官军出现,敲着铜锣四下呐喊。
“府衙有令:今晚亥时宵禁!往来宾客商贩尽早,或出城、或投亲、或投宿,不得街上游走!”
街人哗然,“宵禁!怎么突然宵禁了!我今晚备了好多食料!这如何使得?官府也不早些通告!这不害人嘛!”
“哎呦,我听说是博州那边出杀人案了。”
“哎,是嘛,快讲来!”
食肆中一条宽背大汉,拔起狠吃的脑袋,眼睛直盯着不远处小贩吐沫横飞的嘴脸。
“枯树山的贼人这回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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