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顾先生喊住乔智,笑道:“别急着离开,紫宸楼有个规矩,来吃过饭的人,都得留下墨宝,不然就不允许走。”
还有这等流氓的规矩?
乔智感觉可以和自己的黑店一决高下了!
乔智连忙推脱,谦虚笑道:“我的字实在难以入法眼,要不就算了?”
顾先生摇头,笑道:“那可不行!小乔,你是个名人,不仅在华夏有粉丝,在岛国也有粉丝。我提前将你的墨宝保存下来,后期指不定能有很高的升值空间。”
乔智开玩笑道:“我可算瞧出来了,今天不是文会宴,而是鸿门宴,这顿饭吃得还真是不容易啊!”
“既然是文会宴,当然要以文会友了。不仅乔老板得留下墨宝,其余人都得写上几个字。”顾先生与其他人也笑着要求道。
服务员将一个长桌搬入包厢内,摆上了文房四宝,以及上好的宣纸。
看来顾先生不是在开玩笑!
“我酝酿一下,让其他人先写吧。”乔智与身边其他人说道。
梅菱暗忖乔智又习惯性地潜水了,为了避免让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主动自告奋勇,“我先来写吧!”
梅菱拿起一支狼毫,先尝试写了几笔,试了试手感。
顾先生在旁边颇为意外,赞叹道:“没想到梅总,是书法高手!”
梅菱自嘲道:“小学上过几天书法培训班,写得不好,敬请谅解!”
梅菱写的是汉隶,字形宽扁,横画长而竖画短,颇有气概。
等梅菱一口气写完,顾先生眼睛发光。
“梅总,你也太谦虚了,明明是个书法高手,竟然藏拙。这篇《石门颂》写出了隶书的特点,蚕头燕尾、一波三磔。参差错落,纵横开阖,洒脱自如,奇纵恣肆!更为难得的是,很难相信这是出自女人之手,以字观人,梅总心中有雄奇,若是在古代,肯定是巾帼女英。”
梅菱谦虚笑道:“我这字可没您夸人的技巧厉害!”
顾先生哈哈大笑,“有请下一位!”
周冲举手,自告奋勇,“我来!”
周冲的书法没有基本功,握笔的姿势别扭,写下歪歪扭扭的“风流倜傥”四个字,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周冲脸皮很厚,拿着字,一阵自我陶醉,“这是我此生写过最好看的书法了!”
顾先生与乔智笑着说道:“你徒弟挺幽默风趣的。”
乔智脸上火辣辣的,这一刻恨不得将周冲赶出师门,只能硬着头皮笑道:“请顾先生无视他,他就是个逗比!”
轮到北冈惠,乔智为她捏了把冷汗。
北冈惠学习的汉语的时间不长,书法能写好吗?
北冈惠的表现让乔智颠覆!
她红着脸,拿起笔,酝酿片刻,写下自己最近刚背下的一首宋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顾先生等她写完之后,惊讶不已,“没想到你竟然将篆花小楷写得如此熟练,很难想像你是一个岛国人。”
北冈惠微笑道:“过奖了,我好久没写了,很多地方生涩无比!”
乔智的眼力能判断北冈惠的书法火候,至少有十年以上。
没想到这个便宜女徒弟,是个宝藏女孩,身上还有不少隐藏技能!
北冈惠不懂如何说汉语,但她从小耳濡目染,对书法有过研究。
岛国五六个人中,就有一个练书法的。岛国人不懂汉字的发音,但却是一个汉字大国,大街上大小商店的匾额、车站站牌、街道名、报刊书籍,处处离不开汉字。
不过,随着电脑的普及,岛国如今学书法的人数也有所下降。
顾先生微微颔首,“你应该是受到你父亲的影响吧?当初我和你父亲一起共事的时候,有过交流,他特别喜欢东晋书法家卫夫人。篆花小楷是卫夫人所创,清秀灵动,宛如插花的舞女翩翩起舞。你这一手书法,已经尽得真传,柔美清丽、高逸清婉,流畅瘦洁,还有灵动的韵味。”
北冈惠她早就认出了顾先生,但顾先生一直没跟自己主动提起此事,她以为顾先生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北冈惠的父亲年轻时才华横溢,曾是岛国料理的顶级厨师,否则,流川钢介也不会轻易地收北冈惠为徒。
如果不是重病所致,北冈惠的父亲如今在岛国烹饪界的地位,不会亚于流川钢介。
只可惜造化弄人,命运不济,北冈惠在三十五岁的巅峰期,突然大病一场,高热过后,不仅失去了味觉,还因为治病注射过量抗生素,留下了很多后遗症。
沈贤跟周冲一样没练过书法,只能硬着头皮写了几个字,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尽力而为,没人笑话他。
终于轮到乔智,他写下了“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书法讲究起手,乔智执笔就露出了老练沉稳的风格。
顾先生不仅眼前一亮。
乔智提笔运气,第一笔格外慎重,让人感觉拙朴的气息。
第一笔过后,宛如信马由缰,洒脱流畅,每个笔画,都有匠心,却又将锋芒完美地聚拢。
每个笔画的最后一笔,都以圆润的笔画勾起,表达出一种内敛沉稳之意。
乔智好久没动过毛笔,但多年的功底尚在,因此落笔之后,便有些情不自禁。
看似眨眼间完成,但整个过程,每个动作,却让人印象深刻。
北冈惠惊讶地打量着乔智,她没想到乔智不仅厨艺惊人,连书法也写得这么好!
乔智在“挡箭牌”的心中,形象又增加了几分。
梅菱自诩是书法培训班的学生,事实上,师从一个书法名家,水平中等偏上,眼力却是一等一的精明。
见乔智推脱扭捏,迟迟不愿落笔,原本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会出丑。
现在一看,自己搞错了。
乔智的书法水平很高!
仔细想想他不肯展现出来的原因,估计是想将这张底牌捏着,不想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乔智原本也只打算稍微写几个字,应付过去就好。
北冈惠的优秀,激起了自己的斗志!
一个岛国人书法水平,比华夏人还要高,还是自己的徒弟,这种事情坚决不能忍。
梅菱忍不住暗自叹气,自己的合伙人称得上妖人。
真好奇他的底牌还有多少,上限在哪里!
顾先生看了十分喜欢,“乔老板,你太谦虚了,你这字写得很不错,有书圣的风范啊!将精气神融于笔端,有大家之风。”
乔智谦虚道:“班门弄斧!我这个人容易膨胀,还请你不要再夸了!”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没必要拍你的马屁吧?”顾先生哈哈大笑,“书法有三重境界,第一种境界,初学之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落笔强为,生怕有不妥之处,不敢越雷池一步。第二种境界,能抒胸臆,飘飘摇摇,欲舒张心怀,却又无法挥洒如意。第三种境界,分为两类。第一类,顺理成章,笔笔精炼,自成风格;第二类,酣畅淋漓,信手拈来,自然而为,用心写字!你的书法,已经到了第三种境界,可以归为第一类。”
乔智暗忖顾先生的评价很专业,笑道:“顾先生过奖了,实在不敢当啊!”
顾先生将乔智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收好,“晚点我会让人将这幅字给裱起来。”
除了北冈惠的刺激之外,乔智对今天的“以文会友”早有准备。
乔智对顾先生提前做过了解,他的兴趣比较广泛,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收藏古董。
另外,紫宸楼还定下一个规矩,如果书法水平够高,留下墨宝可以充当饭钱,所以乔智猜测饭后顾先生会要求自己写一幅字画。
与一个人迅速拉近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
想要让顾先生对自己刮目相看,让他和自己的合作更加融洽,乔智思前想后,将书法作为筹码给打了出来。
当然,暴露底牌要注意方式。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很嚣张地完成挥毫泼墨的任务,即使你的字写得再好,难免给顾先生留下狂妄的印象。
所以乔智故意表现得很谦卑,等所有人都写完,自己再交出大招,引起巨大的反差,产生最佳的效果。
底牌的价值,完美呈现。
美食加上书法,还有很高的情商……
在顾先生看来,乔智是个超级优秀的后起之秀,自己与他的合作,绝对正确。
留下了墨宝,在会议室里做了简单交流。
顾隐安排车辆将乔智等人送往酒店休息。
明天的行程是,前往京都国际大学,与校方签署承包合同。
合同的条款大家都已经确定无误,接下来是走个形式,拍照片和视频,在请记者到现场做宣传。
目送车辆远离,顾先生才转过身,问石国豪,“石老师,今天对乔智的考核,能打几分?”
石国豪沉默数秒,“九十五分以上!”
“我以为会是满分!”顾先生扫了一眼石国豪的表情。
石国豪微微一笑,“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顾先生道:“不出意外,乔帮主来到京都,会掀起餐饮行业巨大变化。咱们酒楼的运营模式,也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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