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围棋故事》第一千零七十八章、鏖战宽城（26）

    郭广辉这方面比朱元涛略逊一点，算第三；赵东宏应该不比朱元涛差，算并列第一。
    也就是说，李铁如的形势判断能力，在承德市围棋界，大致上是第四五名的样子。
    张游单纯形势判断上，功力比李铁如略胜；但“知己知彼”方面，可能甚至还不如后者呢。
    完全不知道掩饰自己心理活动，通常更不明白对方有什么心理变化；只懂闷头专注地紧紧盯着棋盘。
    此刻李铁志都不需要盯着李铁如看，就发现情况不妙了。
    他自然也会数目，但一般情况下都不去费那个力气。
    前面六盘棋，有四个对手很弱，根本不需要形势判断就赢了。
    有两盘很难，差不多也用不到形势判断。
    对老毕那盘棋，他一直被杀得抬不起头来，哪有心思数目啊？
    幸好，对方后面乱了阵脚，总算死里逃生。
    对王志刚那盘棋，一直稍处下风，很奇怪却没什么翻身机会；不知道数目有没有用处？
    现在呢，自己也别再浪费时间数了。
    眼看着人家中腹的小空就要合围，自己无论如何也必须拼了！
    坚决不能安乐死，怎么也得给对方制造些麻烦啊？
    想着就断然扳一手。
    这里的棋形，黑棋正常是只能长一手，白棋挡住；那样的话，白棋的空就基本围住了；形势对黑棋非常不利。
    李铁志扳了一手，明显有个断点；他下完，只好忐忑不安地等待，直感是凶多吉少。
    李铁如参加比赛不算少，至今二十来年，虽然还不是身经百战也差不多。
    虽然如此，却远远不能说是经验丰富。
    这只能说是阅历还很浅薄，而且确实是天分不高、能力欠佳。
    此时，对方突然用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无奈只好长考。
    李铁志也是快棋手，时间还余有半小时之多，而他则仅剩下十几分钟。
    时间紧任务重，这话此刻形容李铁如正合适。
    他焦急地分析着，自己白棋还能不能再退让，在里面挡住？
    其实，换成绝大多数人，都是忍无可忍，必然会断了对方再说。
    里面挡住的话，白棋就已经先亏损好几目；现在形势如此胶着，怎么还能受得了？
    断了黑棋，必然又是一场血战。
    局部变化很复杂，黑棋有可能更危险一点，白棋也不是没有风险。
    李铁如战斗力不很强，所以双方打赢这关键一战的机会，应该是一半对一半吧？
    苦苦思考了二分多钟，不愿意冒险的惰性和惯性，到底还是占了上风；他迟疑了很久，依然是选择在里面挡住。
    李铁志见状大喜，本来他只是冒险“发大招”，已经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悲观想法。
    但看到对方长考，患得患失之间，希望又回到心中。
    这两分钟，他看明白了，对方十有八九是要退让。
    而且，他借机算清了自己的后招。
    说时迟那时快，李铁如刚刚挡住，他下一手棋就随之落下。
    李铁如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原来，人家一扳，白棋几子气被紧住；现在人家扭断！
    这是一记妙手。
    白棋进退两难，要么会被吃掉五子，要么中空就会被击穿！
    李铁如傻眼了，万万没想到，退让反而惹来了更大麻烦。
    不忍心五子被吃，结果原来准备围住的空，眼睁睁地被对方突破，践踏一空。
    关键战役很快也结束，黑棋再度盘面领先十余目。
    但是客观地判断，现在黑棋的盘面领先十余目，与开局时的盘面领先十余目，二者意义几乎有天壤之别。
    开局时，黑棋盘面领先十余目，只能说是稍好，说实话没什么了不起。
    现在黑棋盘面领先十余目，那就是黑棋大优，甚至是已经胜利在望！
    此刻棋局进行到近二百手，棋盘缩小了很多，胜负已经基本没什么变数。
    李铁如愁眉苦脸地努力坚持了几十手，看看盘面十余目的差距怎么也追不上，最后无奈痛苦之极地投子认输。
    投子是围棋中的术语，即投子认负。
    投子时，把两颗棋子放在棋盘右下角，示意对方“我认输了”。
    除投子认输外，围棋认输方式还有推秤认输，停钟认输等。
    李铁如一般都是口头认输，说句“不够了”或者“输了”。
    对局中，双方基本都不言语；无论是正式比赛还是私下切磋，棋友们通常都没废话。
    所以，他的“认输语”，大家不至于误会。
    老孟曾经因此批评过他，说他太不顽强；明明还有好多地方能下，却那么早认输！
    对此，李铁如只有苦笑无语。
    心里说，人家都是因为我太顽强而发憷，他倒好，反而对我太不顽强不满意。
    李铁如认输，李铁志心底暗自欣喜若狂，冠军在向他招手啊！
    他随即指出，这里（中腹）是自己不得不放胜负手，老弟你吃亏太大了。
    李铁如浑浑噩噩，无助地问，我应该怎么办？
    “当然得断啊。”李铁志回答道。
    如果换成他，应该是不假思索就断了。
    所以，那一刻他等着对方出手，心里都充满了绝望，认为自己死定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赛前他的话，不完全是故意恭维。
    他参加比赛，甚至比李铁如还少许多，却完全可以算老谋深算、经验丰富；这也是能力强、天分好的体现。
    几个数得着、看得见的强手，老毕、王志刚和李铁如，他都已经对过了。
    稍次的，无非是疙瘩和任庆春，他当然不惧。
    现在他的形势很好，已经坐二望一。
    李铁如这一败，基本断送了夺冠前程；呃，还有一点点理论上的可能性。
    另外，不能不深入探讨可能性。
    假设本局李铁如获胜的话，李铁志夺冠就基本无望。
    理论上只剩下李铁如和老毕争夺冠军，他们俩十有八九是冠亚军。
    而且，团体冠军几乎就是双桥区队的囊中之物。
    而现在事与愿违，李铁志获胜，直接占据了个人和团体两方面夺冠主动权。
    多年后李铁如回忆到这里，还是纠结着，假设当时自己断开黑棋，是否真能取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