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城门口,他们九个人分散开,三三两两的进城,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每人身上的都背着一个背筐,倒是没有惹人注意,进城的人要么是推着小车、打着包袱,要么背着背筐或者挎着篮子。
粮行附近有了黎德义打的招呼,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任飞让他们在附近自由活动,不能走远了,相互的照看点。然后,自己和老钱去找霍子真。
霍子真昨天一夜没有睡好,顶了个黑眼圈,蹲在和任飞第一次碰面的地方,等了好几个小时,腿都蹲酸了,这才看到任飞和老钱过来。一回生二回熟,在这他没有昨天那么惊慌,站起来用力的跺了跺发麻的脚,笑着和任飞打招呼,说道:“飞哥来了啊!”。
他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小声的问道:“昨天我和老板说了,布匹、棉花也不少,要是嫌麻烦,也有现成的棉服和棉被!价格也好商量!今天打算买多少啊?”。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小子一天就一个样,不管是不是有人教他的,看样子是个做买卖的料啊!任飞随意的看着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有现成的棉服、棉被更好!你们老板收金条和银元吧?”。
“收!金条、银元我老板更喜欢!”。
金条和银元属于硬货币,比纸币稳定多了,比等值的纸币高出不少,甚至几倍。这几年鬼子发行纸币,强行收回金银,但在社会中还有不少人偷偷留存金条和银元,在交易中金条和银元也更加受欢迎。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黎德义一大早就告诉霍子真提前准备好骡子大车,要是买家需要,可以帮他送出城外。要不说这官场老油条厉害呢,想的太周全了,就算他不做官了,做买卖也比别人考虑的周全!
任飞围着院儿里的大车,走了两圈,心里琢磨着,要不是山里没什么大路,进不去大车,真想要买一辆来代步,羡慕的问道:“霍兄弟,这车能拉多少斤货物啊?”。
霍子真还真不大清楚,拉过一个个头不高,相貌平平,面色有些微黑,一眼看不出年龄的汉子,介绍道:“焦大禾!以后帮忙的车把式!这车能拉多少?”按理说,他也应该叫焦大禾声舅舅,一来没啥血缘关系,瞧不起土里土气;再者舅舅黎德义告诉他尽量少介绍自己这边的情况。
“收拾收拾能拉个四五千斤”焦大禾话不多,话里的意思是改造下车子,能拉个四五千斤,现在这样光秃的一个大板儿拉不上。
霍子真听说过他话不多,知道答案后,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的细节,万一是小舅妈派了撬行的,摸清了路子,一脚把自己踹开,哭都没地方哭了!他拉着任飞进屋合计,说道:“飞哥!有了这大车,我老板还打通了路子,出城没人敢查!咋样,今天多买点儿?”。
听到这一整套的贴心服务,任飞差点拍板能拉多少拉多少,还好及时控制住,心里算了算自己这边九个人,按照一人平均一百斤,说道:“没想到贵老板,帮俺考虑的这么仔细。只是俺没准备好,目前每天也只能吃下千八百斤的粮食,再多了消化不了!”。
“了解!了解!”霍子真听完,他先入为主,直接把舅舅黎德义分析任飞是个二道贩子的身份当了真!在当下粮食那么贵,周围村屯也没什么有钱人,每天吃下进千斤的粮食,应该是二道贩子的极限了。
他拉着任飞进到另外一个屋子,介绍道:“昨天听飞哥需要棉花和布匹,我和老板一说,老板说飞哥是个大客户,想方设法也得买到啊!马上就联系了货源!飞哥也是懂行人!棉花和布匹咱们县可不产,物资紧张,量是没法保障!”。
任飞听他说的客气话,话里话外邀功的意思十足,他装作成熟的模样,有些好笑。拜托,你们有门路,粮食都能弄到,棉花布匹谁都知道是过冬用的,买了一穿就是好几年不用再添置,这样说无非就是邀功,他笑着认了!说道:“贵老板急人所急,俺理应当面拜访,只是俺琐事太多,不大方便见面,还望霍兄弟回头帮俺谢谢老板!”。
黎德义让霍子真打理一切事务,就是不想沾染倒卖的麻烦,任飞这么说更是霍子真期盼的,他笑道:“飞哥的话我一定带到!棉花和布匹量虽然不大,我老板也有棉服、棉被的路子!要是飞哥需要,尽管开口!”。
任飞听完大喜,买棉花和布匹无非就是订不到也不敢去大量购置棉服、棉被,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啊!满口答应道:“那样更好!”制作棉服棉被成本会增加,补充道:“俺今天就不要棉花和布匹了,明天少买点粮食,眼瞅着要过冬了,先把棉被和棉服买了,价钱好说!”。
买卖范围扩大,代表着以后交易更稳定,霍子真也同样开心,他打心眼里希望能拉拢住任飞,刚进入社会没太多的心机,直接说道:“飞哥放心,我会向老板汇报,争取拿个最低的价格,包飞哥满意!不知道飞哥要预定多少啊?”。
任飞粗略的算了算,说道:“棉被褥最好来五十套,棉衣棉裤棉鞋,单衣单鞋最好来一百套!大锯条兄弟能弄到么?俺东家准备弄点料,盖个大点儿的库房!”。
霍子真听完这数量,内心一震,这可是个大买卖啊!要是别人恐怕不大容易吃下,特别是走俏的棉衣棉被,但在舅舅黎德义那里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手下就掌管了个成衣企业,零零碎碎的几个大企业里边漏出点儿,问题不大!
任飞和霍子真商定好了明天的货物,转头找到老钱,拿来今天的货款,又多给了霍子真一百元,说道:“霍兄弟,说来也是缘分,俺第一次做买卖就遇到了兄弟这样的讲究人,什么事都帮俺想着,俺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兄弟喜欢什么,这点钱兄弟拿着,也算是做哥哥的一点小意思!以后,还需要兄弟多多照顾啊!”。
霍子真眼馋的拿着手中的大钞,心跳的厉害,口干舌燥的,想要拒绝又舍不得,心想:“飞哥说的真诚,是他的一片心意,要是不收他是不是也会觉得没面子?”胡乱的给自己找借口,他也知道任飞给自己钱,是要收买自己在“老板”舅舅那说好话,一斤粮食便宜一角,他一天近千斤的买,那就是白赚一百元!
又一转念,舅舅已经发话,让自己可以再便宜一些买货,难得一个大顾客,反正都是便宜,任飞他可不知道,自己凭空白的一百元,收下也就收了!舅舅家还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小舅妈,哪天生下个弟弟或者妹妹,这产业哪有自己的份啊!
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只是今天的价格是不能变了,总不能前脚收了任飞的贿赂,后脚就马上讲价,这么明显,也显不出自己出了多少力,反倒是让任飞误会自己,就是为了索要好处!
想通了这些关节,霍子真收起钱来,自己回去找舅舅好好谈谈,争取把价格再往下压一压,就算不能再便宜,按照六角一斤的细粮价,也不亏任飞,理直气壮爽快的说道:“飞哥的意思,老弟明白!老弟一定帮哥哥拿到一个最底实的价格!”。
行啊!明白人!上道!任飞笑道:“那就一切拜托给兄弟了!俺不会亏大兄弟的!”。
两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都觉得赚了,这生意哪有不稳妥的。为了体现收买自己绝对物有所值,霍子真直接做主,把准备好的一些针线日用品都免费送给了任飞。这些日用品价值不高,要是去正规的店面购买,光是通票就是个麻烦事!
刚开始老钱绝对不赞成,花一百元那么多,给霍子真行贿!做买卖哪有额外送钱给对方的!一送还那么大手,那可是一百多斤的细粮的价格啊!部队最多在他这买一万来斤的粮食,你给他一个黄牛有啥用啊!
看着这些赠送的物资,这么快的打脸,老钱没了脾气,心里甚至有些绝望!心道:“以前我有冯瑞年这个老奸巨猾的队长压着,每天说话办事都的防备着,慢半拍,就怕一个没注意让老冯钻了空子,打压到自己!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又被这年轻轻轻的任队长,用事实,一次又一次的打脸!难道自己真就是千年老二的命嘛?”。
新来看库帮忙的焦大禾,干起活来一个顶两个,嘁哩喀嚓,任飞、老钱和霍子真一人才装了一次袋子,焦大禾自己就把其余的装上了车。任飞再三确认,可惜焦大禾不是友好的绿色,还好是中立的黄色。
有了大车就是方便,拉扯的骡子早就驯化的服服帖帖,焦大禾又是一个赶车的好手。任飞、老钱和霍子真跟在后面,他们三个相信黎德义的能力,但第一次出城,有些担心,都有顾虑假装闲聊,故意和大车保持了十多步的距离,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宁可损失车上的粮食,也要自保!其余的队友,看到任飞的眼色,不紧不慢的三三两两跟在后面。
众人提心吊胆的走到城门口,车上的焦大禾也不知道是粗心,还是认命,大摇大摆的就要驾车出城。
守城门的大脑袋伪军陈忠贵看着焦大禾面生,想要显示下自己的存在感,挺着干瘪的肚子,拦在路中间,喊道:“站住!车上是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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