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系神豪》61、我是路人甲

    将公司的事情交给团队，霸王交给助理照顾，陆豪独自一人，背上书包，只简单带了几件衣服，挤上了绿皮火车。
    目的地，横店影视城。
    楚雯的电影就在那儿拍，不过陆豪不是刻意去看她的。
    从上了火车，陆豪就拿出笔记本和笔，硬座上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车厢很挤，很闷，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二个小时。
    《我是路人甲》
    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陆豪静静看着，心情一言难尽。
    地球上的这部电影，怎么说呢，人物演技尬，台词也尬，上映后票房不高，评价也不好。
    各方面都一般。
    但，很多人都说看哭了。
    为什么会看哭呢？
    可能因为那就是他们真实的生活吧。
    “他们”，指的就是龙套。
    这部电影里包括男女主在内的全部角色，都是找龙套演的。
    情怀满分。
    但也只有情怀是满分。
    陆豪觉得没拍好，是因为那位大导演根本没有真正体验过，什么是龙套。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他妈的，是真正的，他妈的，龙套。
    然而自己太知道了。
    借用这个片名，这个题材，陆豪想拍出自己曾经的故事。
    这部电影，陆豪没有票房要求，也没有评分要求，只拍自己想拍的。
    就像很多人成功有钱了以后，都会想起自己年轻时落魄时吹过的牛逼，但又已经晚了，所以只能出本书立个传，哪怕卖不出去呢，也是个念想。
    这部路人甲，对于陆豪来说，就是这样的念想。
    ……
    ……
    火车咣当咣当开着，中午出发，到晚上，陆豪饿了，泡了一桶方便面，呼啦啦吃过后，继续写着剧本。
    说是写剧本，其实更像是回忆录。
    ……
    那年，他十八岁。
    他不是一个有系统的神豪。
    他也不是个年少有为的明星。
    他是一个只揣着高中毕业证，兜里全部家当只有一千两百块的社会底层青年。
    他在网上看到了横店，说那儿是梦想之地，很多明星大腕，都是从跑龙套开始的，可赚钱了。
    他心里想着，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等自己去了，用不了几年，以后家里的钱，还不得用麻袋装？
    是的。
    一开始，他只想出人头地，发大财。
    下了火车，南方铺面而来的热浪，没走几步全身就湿透了，他一点都不在乎。
    第一次见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眼中闪烁着无比自信的光。
    一部纯黑色的跑车风驰电掣呼啸而来，看的他眼睛都直了。
    这什么车？
    太牛逼了，网上都没见过。
    副驾驶位上的女人性感妖娆，穿着衣服比没穿还撩人，虽然只几秒钟就飞过去，但他还是看到那又白又深的沟。
    大城市里的女人……
    他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裤裆，忽然有点说不出的难受，不由点上根烟，叹了口气。
    长这么大了，正儿八经连女生手都没牵过。
    跑车？
    美女？
    想屁吃呢！
    先挣钱吧！
    大城市的地铁很复杂，他有点懵，看着那乱七八糟的地铁线路图，看了好几遍，还是看不懂，好不容易问到了路，却发现目的地不通地铁。
    于是又绕出来，去汽车站台。
    这他妈的也太大了吧？
    城里人一天天都是咋出门的？
    他心想。
    其实他不知道，就算在大城市生活了很久的普通人，每天也只是固定的去着那几个地方。
    幸运的赶上晚班车，他到了影视城，天已经完全黑了，九点多。
    这里是郊区。
    道路破破烂烂的，没有那么多高楼，也没有那么多车，这样的环境，反而让他感到熟悉，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一家网吧的招牌闪烁着红光。
    欣鑫网吧。
    包夜十元。
    咧开嘴笑了笑，他走了进去。
    “老板，开一台机子，包夜。”
    “包夜时间还没到，十点开始，刚来横店吧？那边有沙发，挂比面三块钱一碗，加蛋四块，加肉五块。”
    “啥是挂比面啊？”
    他问。
    网管笑了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无力摆摆手，点上支烟。
    “天底下最好吃的面。”
    ……
    沙发区。
    沙发就是一张大床，上面丢着个烂垫子，三四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上面，满地烟头。
    一个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黄毛，大概实在没烟抽了，在地上扒拉着，找了个比较长的烟屁股。
    点火。
    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被烫着了，手一哆嗦，烟头掉在地上，火星四溅。
    “兄弟你好，抽烟。”
    他拿出自己七块钱一包的大前门，笑着递过去一根。
    “新来的？”
    黄毛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接过烟点起，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嗯呢，我想当演员，我能吃苦。”
    “知道来这混，第一件事是嘛么？”
    黄毛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不知道。”
    “去，去买包好烟，以后兜里随时得带两包烟，大前门自己抽，给群头，至少得玉溪。”
    ……
    黄毛在这片很熟。
    大家都叫他毛哥。
    不过，每次他都会反驳。
    “草尼玛，叫老子艺名，老子叫黄鸿，黄着黄着就红了，红到鸿运当头，一路火花带闪电，你们看着吧。”
    跟黄毛呆的时间久了，他才知道，黄毛曾经也是“红”过的。
    演艺生涯最巅峰的时候，黄毛演过和男主角对戏的小流氓。
    出镜时间高达38秒，有16个字的台词。
    这是让很多人可望而不可的赫赫战绩。
    而且，和黄毛对戏的那位男主角，就是现在红透半边天的影帝。
    更牛逼的是——
    黄毛的左手，扇过影帝的脸，狠狠的，打了三巴掌，正面两下，反面一下。
    虽然是演戏。
    不过即便如此，这只手，也是欣鑫网吧龙套圈里，最牛逼的一只手了。
    很多人和黄毛开玩笑时，都想捧着他的手，亲一口，说要沾一沾影帝的仙气儿。
    黄毛嫌恶心，拳打脚踢。
    直到……
    很久以后……
    黄毛准备离开这里的那天晚上，喝多了，才痛哭流涕的说了实话。
    这只手，其实从来没打过影帝的脸，碰都没碰到。
    镜头都是借位的，声音是后期配的。
    他的手，怎么配碰到影帝的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