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道立心》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风雪如龙，人命如草

    吴毅等人原本是准备前往中都城，以观后变，只是在半途之中，忽闻北虏大举南下，天子御驾亲征，如今已经不在中都城了。
    天子作为帝国的领袖，有天子在和没有天子在的中都城完全是两个模样，所以，不得已，吴毅等人只得北上。
    此番天子御驾亲征，随行百万之众，当然这只是对外宣传而已，真正用以作战的兵马应该不会到达这个数字，但是也不会少太多，至少五十万人马那是绝对有的。
    沿途兵马征调，运送粮草的粮官沿路不绝，很多押运粮草的人马也粗学射御之道，在紧要关头，完全可以披上铠甲，上阵杀敌，若是将这个数字算上，那么可以说，百万这个数字，还不够嘞。
    因为军事调度规模极大，父母送儿，妻子送夫，儿女送父，这般场景随处可见。
    哪怕是对帝国充满信心的百姓，也难免心中忧虑，高官上将们在后指挥，不必亲自上战场，但是他们的亲人可是需要上战场的，冲杀在前的也是他们的亲人。
    只是还好，大极王朝万载国运，百姓对王朝还是颇为认可的，不至于因为征兵而生出骚乱来，一些人还踊跃参军。
    况且此番又是“北虏”大举南侵在前，这是一场正义之战，至少在很多百姓眼中，便是如此。
    这场战争的缘起，是一场大雪，一场暴风雪，一场数百年一遇的暴风雪。
    这场风雪来得突兀无比，短短数日之间，气温骤然降下数十度，气候之恶劣，山中熊虎等野兽也冻死无算。
    并不是修士在暗中施法，人道气运镇压在此，没有哪个修士有这等本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数，气候的正常演变，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
    在这场风雪之中，北地部族饲养的牛马，死伤者十中有九，种植的一些作物也被霜雪覆盖，颗粒未有。
    与此同时，沿海之上，还有巨浪袭来，堪称是雪上加霜，淹没上千里，进一步压缩北地部族的生存空间，在肉眼可见的危机之前，他们开始了南下。
    在北地五大部族内部尚在争议是否要南下的时候，大极天子已经征兵调马，做好了一应准备。
    其实也不难想象，本来在王朝北军惯例中，就有防秋一说，秋季北地部族兵强马壮，又是闲暇时分，南边正好又是丰收的时节，抢到就是赚到。
    只不过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这次的防秋，就是为了防备对面必然到来的袭击。
    天子中军大帐在一个名叫落秋山的小山丘上，山丘不过两三百米，但是在北部草原之上，也是一个少有的制高点了，又有水源，最是适合驻军。
    吴毅一行人尾随着天子的军队，一步步来到北方。
    一路上，彤云密布，惨雾重浸，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明明是白日，却浑然一个幽冥世界，不见半点光明，雪花打在脸庞上，好像冰刃一样。
    风雪虽然近不得吴毅身前，但是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都是难以忍受的。
    这等异象，难怪被称为百年一遇，之前都是听路上之人传言风雪如何如何大，如何遮天蔽日，现在吴毅见此情形，心中明白，此战怕是无可避免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管你是人族也好，妖族也罢，都需要缩起尾巴，不要四处招惹。
    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惨雾重浸，大雪纷纷盖地。九月出花，片片飞琼；千冰林树，株株带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
    就这样，吴毅等人来到了天子大帐千里之外，此处龙气尚微弱，若是更近一步，少不得被气运金龙发现，可就得不偿失了。
    天子扎营在此，周边有二十万甲士守卫，而前五十里，则是前线，以北地部族的机动性，不过半日，便可绕道而来，所以所此地也算是半个前线。
    “再往前边去，看看另一边究竟怎么样了！”吴毅皱着眉头，既然要入劫，那么知己知彼是少不了的，反正于他们几人而言，在此傻乎乎地站着，也没有多大意义，还不如往北边去。
    吴毅为队伍的核心，前边风雪虽大，对于几人而言，也算不了什么，自然没有异议，先后颔首应下。
    来到此地之后，即便是之前与吴毅抵触的饕餮，也没有继续说不应该来一类的话，而今气运与劫气交织在一起，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主宰之后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这片大陆的格局。
    他们不是不应该来，而是应该早一点来。
    一路前行，来到两军交战前线，大极王朝引以为傲的火器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中，没有一点用处，而寻常弓箭，同样失去效用，只有近身拼杀而已。
    所以，不战则已，若是要战，那就是一场人肉粉碎器，双方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尸横遍野，不过数刻，尸体就会被风雪掩埋，人命不如草。
    继续前进，越过平原地区，来到北地山系，这山系由诸多山脉组成，大致为东西走向，不过若是要说得更为准确一些，其实是东北向西南走向。
    这密密麻麻的山脉，阻挡北海之上的寒气南下，山脉南北，完全两个世界，恶劣的时候，冬季温差会达到惊人的二十度，手指暴露在外，一个呼吸就没有了，在山系以北生活的牧民，都是住在冰雪之下，以雪为屋。
    大极王朝的国力远胜于北虏，诸多大帝也发起过对北虏的战争，谋求一统大陆，只是除了明帝的怀柔之法成功了之外，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推进到这片山系之后，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国力，也无法抹平气候的巨大差异，只能够无奈退兵。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暴风雪之外，海水倒卷，淹没了这片地区，牧民不得已南迁，山系以北，已经成为了一片无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