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妇犹自还在强辩,而崇祯却已经不想在听了。
他看了一眼卢象升,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后面的事儿自有卢象升去料理,至于这老妇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崇祯不想知道*有可能被虐待,被克扣军饷,饿死都有可能。
若跟了个所谓爱民如子的将军,也挺惨的,历史上就有大头兵不小心踩了老百姓的禾苗,而被将军处死。
不过?
如今林丹汗和皇太极兵临大同和宣府,各地大军纷纷前来支援,以至于粮草根本就不够吃。
现在就算是参军以上的将军,每日也才两合米而已,普通的大头兵就更惨了,他们三日才能吃顿米饭,平日都是以树皮草根混合一点红薯饱腹的,许多大头兵饿的歪歪倒。
但是?
纵然这样,这些兵们也没偷或者抢老百姓的东西吃,由此可见宣大总督卢象升治军之严,可是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大头兵处境的艰难。
缺粮啊!
现在只希望温体仁能够尽快将粮草运来,否则别说保卫宣府了,只怕兵卒们先会哗变了去。
没有东西吃,谁特娘的会替你卖命啊,管你是皇帝还是将军,都没有粮食重要。
崇祯估计温体仁的运粮大队一时半刻也到不了,可是现在城中还有城外驻扎的几十万大军却一餐也离不开粮食。
崇祯听卢象升说过,军中就连老弱病马都被杀了,以充粮草。
崇祯一边想问题,一边在大街上闲逛着,待回到住所的时候,卢象升已经等候多时了。
卢象升跪在地上请罪,崇祯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将他扶起来,只是渡到了黄花梨案几旁边,以手敲打着桌面,还颇有几分节律。
卢象升受不了这种气氛,他磕头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崇祯淡淡道,“朕不责罚你,朕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要一有事就首先怀疑自己的将士,老百姓固然是弱者,但是弱者就没有坏人了吗?
身为统帅,最重要的是要秉公执法,而不仅仅是爱民如子就够了的,况且……
民也有刁民啊!”
崇祯的一番话让卢象升浑身一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崇祯继续说道,“身为统帅,将士们把他们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你,你就要对他们负责,今天别说这个大头兵没有偷吃鸡,纵然他真偷吃了鸡,那也是你的责任,是朕的责任,明白吗?”
卢象升点头称是,“陛下所言极是,都是卢某太过于爱惜名节了,卢某定会铭记陛下今日所言,遇事沉着冷静,事事三思而后行。”
崇祯拈起桌上的糕点尝了口,这糕点是蟹黄糕,美味无比。
蟹黄糕在外地不算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但是宣府并不产螃蟹,且做蟹黄糕的螃蟹必须要新鲜才行,所以这些螃蟹运来极为不容易。
崇祯咬了一半叹口气,“虽然朕不是一个勤俭节约的皇帝,可是如今是非常时期,今后这蟹黄糕不要在呈上来了,将士们吃什么,朕便吃什么。”
卢象升点头应允,崇祯接着问道,“现在军中粮草还能管多久?可有新开辟的粮源?”
一提起粮草,卢象升是愁眉不展,他叹息道,“启禀陛下,如今四方大军汇聚于此,人吃马嚼的,粮草的消耗极为惊人,臣估算了一下,余粮只堪三日之用。
暂时还没新开辟出其他粮源,军中老弱瘦马皆已被屠宰,强壮的战马是万万不能动的,否则还怎么打仗?
陛下啊,如今这里便是龙潭虎穴,不仅外有强敌,倘若再没有粮食送来,只怕……
卢象升想说的是,只怕会引起士兵哗变,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崇祯想了想,缓缓说道,“军中虽无粮,但是城中百姓手头必定还有粮,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每一个人都应该为国家做出贡献。
城若破,老百姓也是一个死字,以其让他们留着这些粮食便宜了外敌,不如现在就征了过来。”
崇祯的意思很简单……
那就是让卢象升下令,全城动员,老弱妇孺负责后勤,青壮全部征召了过来打仗,编入步兵!
至于百姓家中余粮?
不允许任何百姓家中储存粮食,所有能饱肚子的东西统统上缴,按需分配。
卢象升目瞪口呆,虽然许多将军在打仗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但是……他卢象升有点干不出来啊!
卢象升爱民,他不愿意麻烦老百姓,他宁愿自己和将士们流血流泪,也要护老百姓周全。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一名极有道德的儒将。
可是?
这是战争啊!
容不得半点同情和怜悯!
崇祯缓缓坐了下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卢卿爱民,朕亦心生佩服,可是战争由不得丝毫心慈手软。
宣府和大同若破,大明必亡,纵然是朕亦无力回天,这也是朕为什么不顾危险非要御驾亲征?
呃,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朕的御驾亲征改成了微服私访,但是卢卿你记住宣府和大同的战略地位就行。
倘若我们守不住这里,到时候异族的铁骑长驱直入,京城也必定守不住,京城若失,朕的嫡系军队若败亡,谁特娘的还当朕是皇帝?
各地军阀乘机做大,混战不休,大明山河破碎,生灵涂炭,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
而朕也不用叫崇祯了,干脆改称明献帝得了,然后再投靠哪个军阀当傀儡算球!”
崇祯这话说的粗俗不已,不像个皇帝能够说出来的话,但是话糙理不糙啊!
卢象升怎能不明白?
终于卢象升一咬牙,“臣一切听从陛下圣谕。”
崇祯陡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宣府,这大同的百姓也应该担起保家卫国的重责,传朕口谕……
全城动员,粮食一律交公,若有私藏一斗者,杀无赦!”
崇祯话说完了,才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微服私访啊,下毛线的圣旨?
下了圣旨岂不是告诉大伙皇帝陛下在此,速速来围观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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