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异世》三七九、战（七）

    三七九、战
    听到陆霖的描述，即便王二和柳小楼的人生经历，已经可以算是十分丰富了，但仍然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听上去，也未免过于可怕了一些……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难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打算让我立刻将爱德华拿下么？”
    “去。必须去。我和你一起去。”
    陆霖不再犹豫，已经下定了决心：“稍微吃点东西，然后就动身出发吧。等会儿进城以后，不能吃他们的任何东西，不能喝一口水，甚至连声音都最好不要听——我们每人把耳朵塞紧，然后一人准备一块木板和黑炭，交流全用木板写字来进行。”
    好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一般，陆霖又从房子后面拖出来了几个厚厚的口罩：“等会儿出发以后，我们都戴上这个。里面是木炭，可以过滤吸收毒气烟尘，本来也只是闲来无事做了几个以防失火之类的，没想到居然还发挥到了用场。你们还有其他事情么？”
    “……没有了。不过吃东西就免了，没什么胃口，昨天听他们说，小雨受了重伤，她毕竟是我教出来的，我总归想先看一下小雨的情况，不然心里不安。”
    陆霖点点头，从房间内将吃食都收进了食盒内：“那好，随我来。刚好，我也想再确认一下她的伤势……”
    三人便上了楼，走到了以前是学院宿舍、现在已经被所有陆家员工征用了的一间房屋门口。邵氏正端着一盆水过来，看见陆霖等人，低头打了招呼，明显由于危机已经过去，老人的神态也轻松了许多：“陆公子早，小雨就在里面，已经醒过来了，待我去帮她稍微整理一下。”
    “那就有劳您了。”
    几人在门口没有等多久，邵氏便再次推开了门：“诸位请进。昨天郝云已经帮她把伤势稳定住了，接下来只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全部恢复了，陆公子不必担心。”
    “您也早些去休息好了，这些日子，辛苦麻烦您了……”
    一边说着感谢的话，陆霖一边和王二等走进了门，看到三人进来，坐在床上的灰发少女显然还有点不太习惯，拉了拉被子，却是再次躺进了被窝里，顿了顿，才憋出了三个字：“……我没事。”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的。让我稍微看一下。”
    柳小楼上前一步，看着王二和陆霖还在原地发呆，顿时怒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还站这里干什么！还不转过身去！”
    “……喔。”
    两人转过身，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声音过后，柳小楼放心地拍了拍手：“都转回来吧……确实没什么事情，身上虽然断了几根骨头，但也已经都接好了，虽然可能需要拄拐走几天，但以她本身的身体素质，应该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常。”
    “只需要一个月？那真是太好了！”
    “……还要……一个月啊……”
    陆霖欣喜的声音，和床上灰发少女略带沮丧的音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月能痊愈已经算不错的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以前的天下第七，王二这家伙是天下第二，天下三四五已经被王二打成宠物了，你所迎战的，就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天下第六，名为‘死神’的，曾经在西方大陆闹腾了许久、是真做出来过‘一人灭一国’之类举动的！前两年被全大陆通缉销声匿迹，没有想到你会和他正面对上……”
    口里责骂了两句，柳小楼还是有些爱怜地坐在了床边，将灰发少女有些散乱的头发都拢了起来，细心编织着小辫：“我还是记得，以前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穿着多好看啊，为什么非要穿这身灰不溜秋的衣服？！所有的事情已经都快要结束了，等这些臭男人们把事情都忙完以后，我天天给你收拾打扮，把你装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好的小美人坯子，整天混在陆霖这个混蛋身边，都被糟蹋了……”
    听着柳小楼越说越过分，陆霖不禁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但王二却率先一步走上前，冲着床上的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你做的，很不错。已经比以前，厉害很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我会帮你保护他的。”
    “……嗯。”
    听到了王二的承诺，小雨轻轻点了点头，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丁点微笑。
    温暖的微笑。
    “那么，走吧。”
    王二拉了拉陆霖，陆霖诧异：“不带柳小楼了么？”
    “不带了。你这边还要带谁？”
    “也都不带了。就我们两个好了。”
    “不和其他人说一下？”
    “让柳小楼说吧。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尽快处理完比较好，他们也都已经非常累了，最后一点儿的收尾，就让我们再稍微辛苦一些好了……”
    “要走快走！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打扰小雨休息！如果让其他人看见，又是麻烦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柳小楼一直对小雨特别亲昵；陆霖最后望了一眼，然后和王二走出了门。
    ……
    同一时刻，天凡帝国西方边境线附近。
    征北军纪律一向十分严明，即便大部分士官现在可能情况都不太正常，但依旧还是仅仅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一整座大营便已经树立了起来。
    “今天我要去商量，有关今天中午出征征战的事情，可能就不能在这里多陪你了。还是留医生在这里看护你，有什么情况，立刻向医生汇报就好。”
    自从前一天晚上，李治东和蒲涛分别以后，斯卡特.波洛克又如同牛皮癣一般地黏在了李治东的身边，李治东已经看到蒲涛有多次想要来向自己汇报名单，但一看到自己身边的斯卡特.波洛克，便只能无奈地小心退去；现在听到了斯卡特.波洛克这么说，虽然心里十分急躁，但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多余的表情：“……将军辛苦了，其实，不需要为我这么一个小兵，操心这么多的，而且有医生在照料我，也已经足够了……”
    “那可不行。你是功臣，‘新世界’的功臣。一定要把你看好才行。我大约中午10点左右就会回来，饭菜我已经托伙夫帮你准备好了，你就安心休息就好。”
    李治东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若是以前那个小兵，所不定还真就感动得涕泗横流纳首便拜了；然而这样的石墙，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出来，于是也只能勉强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渗透了脸上的一小片绷带：“将军如此看重我，我只恨自己现在还带伤在身，无法上战场为您多杀几个敌人……”
    “不行不行。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地养伤。多余的话不多说，这一仗过后，我再为你安排……”
    看着斯卡特.波洛克走出了门，李治东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然后果然看到蒲涛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这就是你要的名单——我现在也必须去参谋部开会了，不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请恕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陪你。不过今天上午10点，军队就要全军压上，准备与边境线上的敌人交战了……可笑的是，到现在，将军也还不肯明说，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当然不会对你们说。
    李治东心里默默腹诽了一下眼前这个虽然五大三粗、但却胆小如鼠的家伙，只是目光示意了一下，点了点头；于是蒲涛将一张纸放在了床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原路鬼鬼祟祟地摸了出去。
    “看上去，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稍微好一些？”
    看着蒲涛离开，营帐里的医生拉上了门帘，坐在了李治东的身边，帮躺在床上的李治东拿起了纸张。李治东有些费力地将脸上的绷带松了松，仔细阅读了一遍纸张上写满的，密密麻麻的名字，然后接过纸张，在一旁的蜡烛上烧成了灰：“我大概已经清楚了。”
    “您……这就都记住了？”
    “当然。其实有几个名字也都无妨了，因为我已经构思出来了一个方案……只是接下来，可能要稍微麻烦你一点儿了。”
    “麻烦我作什么？”
    “你怕疼么？”
    李治东盯着面前的医生，非常严肃地说道。
    “怕疼？我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疼——”
    “不怕疼就好。刚好你我身材也都差不多，也省去了其他一些事情。”
    李治东摇摇头，右手从床后面，摸出了一把小刀。
    “别喊出来。”
    “……我明白。动手吧。”
    医生视死如归地望了一眼李治东手上闪着寒光的小刀，想了想，拿起一块破布，塞在了嘴里。
    十分钟以后。
    穿上了医生衣服的李治东，随便扯了一块布，包住了脸，最后望了一眼代替自己躺在床上，脸上蒙着的纱布开始渗血的男子，沉沉地点了点头，溜出了营帐门。
    现在是清晨7点半。10点钟，大战正式开始。
    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了。
    李治东望了一眼军营内层层叠叠的帐篷，以及已经开始排队打饭的士兵们，使劲握了握拳，然后身体一扭，消失在了士兵群中。
    ……
    没有和其他人再打招呼，陆霖和王二，一人牵了一匹马，从苍澜学院的正门向下走去。与两人同行的，还有一直坐在王二肩头，不发一语的红色小人，看着很有意思，陆霖不禁多看了几眼。
    “我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吧。他可厉害了，是那种真正的厉害。”
    见陆霖一直在端详，王二咳嗽了一声，开始讲述之前在北方荒原上的发生的事情。
    然而不得不说，王二确实不怎么擅长讲故事——以前就不怎么擅长，现在虽然说性格变了，但这一点依旧没有多变；分明听上去就知道非常精彩的事情，也只是被他诸如“我们先和数万黑月氏族的士兵打了一架，再和他们三个人分别打了一架”之类的，两三句便带过，因此当王二讲完故事时，两人才刚刚走到，之前严羽阳的士兵一直想要冲过、但自始至终没有成功的那条“死亡之线”。
    “……听上去，我感觉，你已经无敌了。”
    只能凭着王二口中简单的叙述，来臆想的陆霖，过了片刻，砸了咂嘴。
    “差不多吧。”
    “你要早些和我说你的事情，我可能早就下定决心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无敌。以前就因为某些事情，一直想不通，心里有道坎儿，现在如果让我面临某些抉择，我可能依然会很难决定。”
    听着陆霖不怎么认真的恭维，王二却没有太多兴奋的表情，只是摆摆手：“会打架不算什么本事，我愈发感觉到了这一点。从北方荒原上一路回来，那边的荒凉，和内陆沿途的繁华，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我就觉得，让更多人过上好的生活，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厉害。没错，陆霖你别偷着笑了，我就是在夸你，不管从你的厨艺，还是你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烈酒、报纸，以及你做的一系列事情，都非常满足我说的这些。”
    “……我并没有偷笑，只是看着前面的景象，有些恶心……”
    陆霖捂着嘴，看着前方尸横遍野的战场，腿脚有点站不稳。
    之前一直距离比较远，看不太清楚，再加上雨帘的遮挡，但是亲身实地站在各种残缺不全的一堆堆尸首旁时，那种震撼感，是无以复加的：虽然陆霖之前也经历过很多次类似于这样的事件了，但是从来没有这一次，让陆霖感觉到难过。
    因为什么？
    大多数原因，是因为这一次进攻自己的，并不是士兵，而是所谓的“普通人”吧。
    陆霖看着躺倒在雨地泥洼里的，穿着普通的“百姓”们，暗暗叹息了一声。
    “这差不多，也是我最讨厌的场景了。不止你，我也不喜欢这样……爱德华，我也见过的。等会儿，也让我好好问一下他，我想知道，他到底打算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去做什么，我，很好奇。”
    “……不只是你，我也想和他，好好谈一谈。那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