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异世》三五八、乱（十）

    当自称为“负责大皇子婚礼礼仪培训的官员”跳出来以后，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你说谎！自从我从北方回来以后，我和娜娜公主，什么时候出去过！所有的侍卫都可以作证——”
    大皇子向前一步，握紧拳头大吼，然而除了默默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眼中含泪的娜娜公主以外，没有人回答他。
    “他没有出去过！我作证——”
    李治东两把甩开了陆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大殿正中央，环视着所有人。立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阴阳怪气的一声：“身为同党，你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就是，就是！一起贪财害人的同伙，肯定会站出来辩驳——”
    “没想到堂堂的‘龙落城第一公子’，竟然也是这种贪财的货色……”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安静，”正当新成为众矢之的的李治东咬牙切齿，正要爆发时，二皇子却在后面拍了拍手，顿时原本嘈杂的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听我说。之前，我亲爱的哥哥，还有英俊帅气的李治东小王爷，他们两个不是在质疑，为什么我在这时候要将这些人带出来么？其实道理非常明显而且简单。因为，这件事情，直接和今天敬爱的父皇陛下出事，有着直接的关系！”
    “什么？”
    “什么关系？”
    顿时便有懂事的人，跟着接上了话茬。二皇子满意地望了一眼接话人的方向，微微颔首，然后向后走了两步，站在了已经被士兵包围起来的，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的李治陛下身边：“非常简单而且明显的道理。刚才在街道上，引起那么大的轰动，皇帝陛下，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
    陆霖脸色惨白，手指尖死死抠着桌子角，发出阵阵吱吱的声音。
    所有的阴谋，已经在这一刻揭开了。
    原来真正的杀手锏，并不在皇城内，而是在城外！
    但是……
    但是，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还是说，除了魏王爷李泰意外，其余的几个王爷，已经暗中达成了协议，默认了现在的情况？
    正当陆霖紧张思索的同时，之前一直站在旁边，做看戏姿态的另外两个王爷，终于动了。
    ……
    北方荒原，前尚国首都。
    同一时刻。
    原本算是北方荒原上数一数二的大城镇，足足有数平方公里大小的房区，现在以被劈成两半的皇城为圆心，正中心已经有一半房屋，都已经化为了废墟。隆隆声依然在城内天空中抑或大地上爆响着，这一瞬在东边，下一瞬就可能出现在南边；雨越下越大，渐渐从小雨转成了中雨，接连不断地冲刷着城内的每一寸土地，地上的血泊也随着雨势流成了河。
    当然，除了被劈成两半的皇城正前方，那一方小小的，向下洒着阳光的天地。
    红衣女子依然坐在没有被一丝雨水打湿的圆心正中央，换了个姿势，安然地斜坐在地面上，如同午睡刚醒后慵懒的起身，安然地望着前方，已经满是疮痍的整座城池。
    阳光洒在她的全身，为她红色的外衣以及漂亮到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上的面庞，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在她面前不远处，雨地中，一个之前逃跑时被压在废墟下的黑衣士兵，正拼尽全力，左手支起上半身，右手颤抖着，伸向红衣女子。雨点时刻不停地打在这个小兵的手臂上，和已经遍布血污、瞎了一只眼睛的脸上，向下冲刷着，却怎么也冲不干净小兵脸上的血渍。
    “对不起呢。救不了你。”
    “这都怪你们自己的选择呢。你们灭了我的国，杀了我所有的族人，就应当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女子轻轻低头，然后抬起头来，轻声呢喃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明媚的微笑。
    似是听到了女子的喃喃低语，小兵的左臂一弯，连同伸出的右臂一起，上半身重重摔在雨地血泊里，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他右手的手指尖，距离雨帘与阳光之间的，十分明显的分割线，只有不到一公分距离。
    然后，手指尖颤抖了两下，使劲又向前伸了一点儿，就再也不动了。
    红衣女子望着手指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再次抬起头来。
    “给我去死——”
    就在同一时刻，距离女子头顶不到十米处，突然传来三个人声同时叠在一起的一声暴喝！
    下一刻，天上的万千雨点，突然如同被吸附召唤一般，刹那间全部冲着天空中一个位置集结起来，甚至连同地上的雨水、血水，也顿时向着天空中快速飞去，不到半秒钟时间，顿时具结成了一把足足比裂成两半的皇城还要巨大的，数十米高大的巨斧！
    然后，随着怒吼声的最后一声长长音调，如同山峦一般庞大的巨斧，冲着斜坐在阳光下的红衣女子，无声而迅速地，劈了下去！
    仅仅是斧刃快速劈下的冲击波，便已经掀着地表两旁的残垣断壁，向着两旁，飞了起来！！
    “砰——”
    “噼啪——”
    就在斧刃即将劈到阳光与雨点的交界处时，突然停顿了下来。
    一个背着斗笠的人影，站在了雨地中，向前挥出了右拳。
    拳峰和斧刃相交处，先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然后，竟爆发出了如同金铁相碰的，尖锐鸣声！！
    整个城池，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噼啪噼啪噼啪——”
    下一瞬间，雨水和血水聚集成的巨大斧刃，开始急速在空中破碎。
    原本是水珠凝结成的斧头，竟如同金属一般，以斧刃和拳峰相交之处开始，迅疾地碎裂成了数十个巨大的碎片！
    然后，碎片刹那间又化成了细小的水珠，向下砰然落下！
    虽然没有被阳光照射着，但天空中还是浮现出了一道彩虹。
    “嘣！！”
    七色的彩虹仅仅在空中持续了一秒钟还不到，便被背着斗笠的男子从中间直穿过去，打破打碎。斧头末端，原本身体悬浮在半空中，手握斧柄狠狠挥下的，几乎已经看不清楚的人影，也在这一瞬间，被人影再次击飞，甚至身体在空中就开始慢慢地支零破碎，消散在了空中。
    下一刻。
    背着斗笠的男子重新落回了地上，站在了女子前方，脚后跟刚好踩在光线与阴影相交的地方。
    原本他站的位置，那个倒在地上的黑衣小兵，早已经在刚才那一劈下，消失不见，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他的面前，是一道从前往后，绵延上百米，深将近十米的沟渠！！
    刚才那一劈，尽管被拦了下来，余波的威力依然恐怖至此！！
    而在他身后，红衣女子再次笑了。
    笑靥如花。
    “……都说了，没有用……”
    一男一女，一站一坐，静静地望着前方的雨帘中，无数道红色的小血珠再次慢慢汇聚在空中，汇聚成新的人形。
    “无论你把我打散多少次，我都能重新汇聚起来……”
    “而你，终究还是人身，会受伤，会死。”
    “更不用说，你还有要保护的那个人。”
    “因此，你输定了，也死定了——”
    “……少说废话。”
    不知道在场上，重新汇聚成人形的“怪物”、重复了多少遍的话语，终于被背着斗笠的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不如你早些投降也好，至少会给你留个全尸——”
    “……不。我已经看穿了你。”
    重新汇聚起来的，全身由血液组成，身上不断翻滚着的“怪物”，陡然被打断，由三张嘴、六只眼睛组成的面部突然惊诧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愤怒：“你看穿了什么！我是无敌的！我是不死的！你怎么可能看穿——”
    “不。”
    斗笠男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沉重的疲惫感：“从刚才到现在，我把你打散了多少次？一百还是两百次？我本来还想数一下的，结果数到一半，忘了。”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重新汇聚——”
    “你错了。”
    斗笠男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然后顺手甩掉了滴在手上的雨点。
    “我怎么——”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的身体，恢复汇聚速度，越来越慢了么？之前一开始，被打散了以后，几秒钟就能恢复，但是刚才，被我一拳打散了以后，足足半分钟，才慢慢恢复了起来。”
    像是要强调自己发现的结论一样，背着斗笠的男子，再次重重地重复了一遍：“足足，半分钟。”
    “那是——那是因为——啊啊啊啊——”
    似是被戳到了痛楚，全身透红的怪物口中突然爆出一连串不明意义的怒吼，右手手臂突然变成了一把利刃，夹带着空中的雨线，对着下方的两人，急速冲了过来。
    但是，背着斗笠的男子，却早已先一步，消失在了半空中。
    空中再次响起一声闷响。
    红色的线珠，再次向着四周散落开来，然后再次慢慢地向一起汇聚。
    “嘛，这次用了三十一秒。”
    不知道什么时候，斗笠男子已经重新站回了原地，轻轻摇了摇头。
    “我都说过了，不管多少次，我都能重新——”
    “砰！”
    “……三十二秒。”
    “我——”
    “砰！”
    “三十三秒。”
    “没有用的，”再次被打散以后，这一次，红色的怪物好像学乖了一点儿，汇聚的位置稍微远了一些，“只是稍微慢了一点儿而已，我永远都能——”
    “砰！”
    “三十四秒。”
    “不管多少次，只要你疲倦下来的时候，就是你身死的时候……”
    “那么我就一直打你，一拳一拳的打，打到你永远没有办法，聚集恢复为止。”
    王二轻轻擦了擦脸上的雨点，点点头，表情平静。
    然后，再次一拳挥了过去。
    ……
    东方大陆。
    流云帝国，边西行省，安阳城。
    自从漂亮到不可直视的老板娘，某一天突然和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私奔”了以后，安阳城内最大的饭店，觅香园，生意就稍微冷清了一些。不像之前，自从大清早开门直到深夜闭门，时时刻刻都有人排着队伍，现在虽然人少了一些，但基本上在中午和晚上，高峰时间，还是会排起来队伍的。
    当然也包括今天，7月1日。
    中午1点。
    虽然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店外面依旧还排着几个人，望着店内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捂着自己已经饥饿不堪咕咕直叫的肚皮，露出羡慕的表情；偶尔再讨论两句消失了的老板娘，脸上不免露出向往的表情。
    “其实现在这个老板娘也挺漂亮的……原本的老板娘，到底有多漂亮啊？”
    其中一个客人望了一眼接替了之前的老板娘，倚在门口望着远方的女人，砸了咂嘴。后面的人摇摇头：“形容不出来的漂亮——总之你见到她以后，你就知道，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差不多就是这个地步。”
    “那她，不对，她们，为什么要一直望着远方？”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
    就在两人随便聊天的时候，一直倚在门口的老板娘，突然眼神一亮，快步走到队伍后面，将两个人请了过来：“快请进，你们怎么在这里——”
    “谁啊就敢插队？我们已经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了！”
    新的老板娘这番举动，顿时惹来了一众人的不满，但是立刻被一个眼睛亮的人，纷纷一个接一个地拉住了：“都别出声！小声点！低头！别看他！”
    “怎么了啊，那个人是——”
    “我舅舅在流云帝国皇城里当差的！上次他假期回来，专门给我讲过，凡是腰间挂那种装饰牌子的，全部都是姓李的人——”
    且不管一众排队的百姓，又惊又俱地望着这边，原本一直依着门框的苏菲，已经将两人请进了屋：“快请里面包间坐，你们两人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在天凡帝国龙落城，参加天凡帝国大皇子的婚礼么？现在应该正是婚礼热闹的时候罢，怎么就回来了？也不怕这么多人看着，有认出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