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是你,你还敢来见我!”胡不归一下犹如被惹怒的野狗,大叫着扑了过来。
可惜任凭铁链子被他扯得哗哗直响,尿桶也被带翻。那巨大的木枷,就是被栅栏阻挡着,令他无法凑到何瑾近前。
“我都能把你扔到塞外充军流放,还有啥不敢来见你的?”何瑾却一脸正经地认真解释,生怕胡不归理解不了一样。
“你这狗才,小贼!你陷害老子,老子必然饶不了你,老子日你娘祖宗十八代”胡不归却咆哮起来,犹如泼妇般谩骂出口,语句相当的不文明。
甚至,他还想唾何瑾一口,然而却被早有防备的何瑾躲过去了。
见胡不归如此不配合,何瑾也没有办法,只能悠悠地拍了拍老耿头儿的肩膀,交代道:“我先去单间儿里喝杯茶,这家伙嘴太臭,你帮他先洗洗”
老耿头儿不由嘿嘿一狞笑:这牢里的业务,他当然很是熟练。而且,还颇有些热衷。
于是,就算已躲得远远的,何瑾随后还是听到了胡不归的惨叫。而且,他越惨叫就越是痛骂,越痛骂就叫得越惨,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何瑾都有些开始佩服胡不归了。
可惜,就在他佩服之情刚刚升起时,就听那边儿的痛骂声便已越来越小,惨叫声却越来越大。
最终,一切消弭无声时,便看到老耿头儿拎着一根满是血的棍子来了,笑呵呵地对何瑾言道:“何令史,交代的事儿已经办好了,保管他服服帖帖的”
再度来到牢门前,何瑾都觉得有些不落忍。因为胡不归这会儿身上,不仅又多了不少棍伤淤青,而且浑身还湿淋淋的
在小冰河期的大冬天,往犯人身上浇冷水,还真是富有创意的一项酷刑啊。
“何苦呢?”何瑾摇摇头,叹息言道:“本来可以让老耿头儿准备一桌好菜,烫壶热酒好好谈一谈的事儿,偏偏非要弄成这样”
胡不归这会儿冻得浑身直哆嗦,眼神儿也没那么犀利仇恨了,而是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只不过,随后的语气还是有些不甘不愿:“何令史,有话尽管问,问完了赶紧走。”
呦呵,心里还有气儿啊嗯,就喜欢这样倔强不低头的真汉子。
于是,何瑾一转身,不满意地对老耿头儿言道:“这业务水平,还是有点不过关啊”
被人当面质疑职业技能,敬业的老耿头儿顿时面色一冷,阴森森地言道:“小官人再去喝杯茶,这次过后,保管让小官人满意!”
何瑾抬腿就走,可胡不归却猛然努力地伸出手,深情呼唤:“何瑾,你别走,你不要走哇!”
何瑾和老耿头儿对视一眼,这才满意地点头一笑。
随即,何瑾直接抛出条件道:“你的判决文书虽然无法更改,但我可以提案言你戴罪立功,由流放充军改为徒三年,且就近在鼓山煤矿服劳役。”
胡不归眼神不由一凛,问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想要刘不同的把柄罪证!”
“绝不可能!”胡不归先是一惊,随即忍不住冷笑:“简直异想天开那可是我的姐夫,我的全家老小都拜托在他身上,怎么可能帮你来对付他!”
“什么姐夫?不过是你为了捕头的职位,亲手将姐姐送给了他当妾室而已。”何瑾却不屑撇嘴鄙夷,继续言道:“刘不同正妻早亡多年,这么长的时间,也没见他将你姐姐扶正。”
“况且,自打你入狱后,他更是已将你姐姐赶回了娘家。如此种种,你还痴心妄想着,他会好生照顾你的家人?”
“不,不”胡不归摇头躲闪着,根本不愿相信何瑾说的事实:“这些都是你说来骗我的,我是不会信的没错,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这等卑鄙阴毒小人的话!”
“呵呵”
何瑾冷蔑一笑,再没浪费唇舌,抬步向自己的单间儿走去。
走到等在一旁的老耿头儿面前时,他还不忘说道:“我记得礼房盘口那里,你也下了我赢的注。这次能不能赢钱,便全看你的手段了”
“小官人放心。”
老耿头儿顿时双眼一亮,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这牢狱就是阎罗殿,就是鬼进来了也怕,老汉还从未见过有能不张口的铁汉!”
随后等待的半个时辰里,何瑾没再喝一口茶。
这期间,对胡不归来说,自然是惨痛的煎熬。但对于还残留着前世思想的他来说,也是一种心理折磨。
每一次,听着耳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都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唯有目光阴沉地看着墙壁,心里不断地在暗示自己:既然来了这样的时代,就要适应这个时代的法则!今日你若不这样对待胡不归,有朝一日,刘不同就会用更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你!
最主要的,衙前街常例陋规一事,不过胡不归罪恶的冰山一角,他是罪有应得!
而自己,来到这个时代,除了捞了点钱、想过的逍遥快活一番外,还造福救助了无数的百姓!
想着这些,茶杯里的水不由便凉透了,而何瑾的心,也渐渐地冷硬了一分。唯有外面胡不归的惨叫声,开始趋于无声
终于,老耿头儿悠悠地走了过来。
只不过,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到何瑾后为难摊手道:“小官人,老夫这下吹牛皮了想不到,这胡不归还真是硬骨头。若真弄出了人命,老夫这里也担待不起”
说完,老耿头儿便惭愧地站在了一旁,感觉都没脸看何瑾:人家在牢房几日,便为自己铺了一条金光大道。却只拜托这么点小事儿,还是在自己最得意拿手的活计上,这都没给办好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没想到,何瑾只是叹息一声,宽言抚慰道:“耿伯父辛苦了,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低估了这胡不归”
说到这里,他话题忽然一变,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这个胡不归,听说是个大孝子?”
“嗯,的确如此。”老耿头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随后还是如实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么个对百姓商贩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狗东西,竟然会对老娘孝顺备至。来牢里后,他一直惦念不已的,也是自家的老娘。”
“唔”何瑾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当初刘不同想给胡不归脱罪的时候,就曾用过孝子这个理由。
而且,城狐社鼠们也曾零零碎碎传过这些消息,现在又有老耿头儿的印证看来,这个消息基本上是属实的。
“既然如此,看来说服胡不归的事儿,还要落在他老母亲的身上”
这话一出口,老耿头儿不由面色一变,惴惴地劝道:“小官人,有道是罪不及家人”
何瑾却微微一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随后,在脑中盘算了一番计划,又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说不定,我这还是在帮他”
“帮他?”老耿头儿顿时老脸开花,都惊呆了:你刚才还让我把人家折磨个半死不活,现在反而说要帮人家?
我信你个大头鬼哟
可心里这样想,嘴里却成了:“小官人真是慈悲心肠,那胡不归可是走了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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