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吃个饭就吃呗,这点钱……”刘大明推门进去的刹那,把房门推的咣咣响,然后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这个架势,绝对是要训斥丁凡吃了霸王餐不给钱还丢人显眼的坏毛病了。
“小点声,大明哥,我们领导在……”门口旁边那张餐桌旁边服务生看了他一眼,马上给他使了个别吵吵的眼色。
饭桌上,丁凡转头扫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斥责他办事不地道,但马上又转过身去和那个男子继续聊天了,好像这个刘大明这点事根本就不如现在的交谈重要。
他对面坐着的孙二经理,余光里看到了刘大明,可压根就没正眼去看他,依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丁凡,满嘴赞赏的说:“老弟啊,你这一点拨,简直就是锦上添花啊,妥了,我孙氏家族的美食菜谱上,又多了一道经典菜肴,靠着这套菜谱,我敢说够三辈子活的滋润了。”
原来,刘大明怕花钱溜了后,丁凡正在想着怎么把账结了呢,可别忘了,他来的着急,加上两三个月没回所里开工资了,连买枪的钱都凑不够,现在哪来的20多元的现金。
可就在这时,本店孙二经理采购下午的原料回来,人家服务生多会来事啊,经理虽然见谁都热情的打个招呼,可平时一直念叨的是丁民警呢,早早的就告诉他丁凡来吃饭了。
“噢,可算把这个美食天才盼来了!”他来不及喝口水,直接从后厨来到了大厅,和丁凡聊了起来。
其实,他们聊的内容很有些意思的:上次丁凡讲的那道沸腾老鸭汤浇基围虾片的尚好菜品,经过反反复复的试验,他终于做出了那种香醇、超鲜的味道了,还给这道菜取名兴安百年老菜“沸煮味美鲜”。
“这道菜关键的地方你掌握的应该差不多了,只要每次都坚持好标准,肯定能在这地方打开名气,成为一道有钱人都想吃的美味佳肴。但是呢……”丁凡说话很注意方法的,绝对不会让人家一个国营饭店老板当众没面子。
那孙二经理何等的精明!他陪着领导出门,头头们喝多少酒,应该在什么时间下车放水了,都能掌握的分秒不差,现在怎么能听不出丁凡还有话没说,赶紧拍着桌子上的一摞外卖,感恩戴德的说:“老弟啊,咱俩谁跟谁啊,这顿饭我请了,以后你随时来指点,我陪你喝点,这个给你带着当宵夜……”
丁凡本来没想到他免单呢,可见他说话办事真诚实在,也没在客气,手指头在空中摇了摇,好像一个不错的想法从天而降,声音悠扬的说:“这道菜要是叫你那个菜名有点土,咱何不叫一道飞鸿绝色来。”
“一道飞鸿绝色来?ru白色的鲜美老汤从天而降,然后各种人间奇怪的美味像是藏着似得,被它一下子浇熟了,颜色一下子变得很有食欲,啊,太神奇了!”孙二嘴里说着,脑子里想着那道菜烹制时的场景,慢慢的举起手掌,轻轻的拍下,然后兴奋的站起身来。
岂不知,他早就打好了算盘,现在改革开放有些年头了,再放开点,他马上会用自己广阔的资源,开几家私营饭店,凭着自己研发的一些菜品,何愁赚不到大钱。
现在,他俩刚说完这道菜,服务生已经把打包好的酱牛肉、冰糖肘片,还有两小包江米条点心包好了,正在上了一杯菊花枸杞冰茶,他俩喝着聊京城各家私藏的美食呢,刘大明就不合时宜的出来了。
“丁子,丁子,钱给了吗?”刘大明看见是孙二经理,自然不敢唬人了,悄然走到丁凡跟前轻声的问。
丁凡岂能不知道他这点小心眼,只是不动声色的把球踢给了孙二:“老孙,对了,外卖的钱我是不是得给啊?”
孙二经理脸色马上不悦起来,心想怎么这个胖大个一来了,丁凡说话见外起来了,难道这家伙人不怎样,于是马上脸色一沉,一语双关道:“老弟,你骂我孙二呢,别人吃饭少一分不行!你嘛,要是提钱的事,就是看不起姓孙的,小二,给我兄弟送到局里去,别让他自己拿着。”
三个人出了饭店,已经是下午时分,丁凡走在前面,旁边是店小二,正在巴结的和他聊着什么,刘大明跟在后面,满脸的上火,心里大约有一千个不服气,其中一个最想不开的就是:“这个丁子,什么背景呢?连孙二经理都主动埋单,还送这么好的外卖。”
丁凡看他在身后跟着,上火上的不说话也就罢了,走路脚丫子拖着地,知道他小心眼没得逞,现在正恼火呢,也不搭理他,决定好好凉凉他。
等他回到了办公室里,发现下午时分的局里,人少了不少,估计很多人出外勤,查案子去了。
等他推开房门时,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一下子看着刘大明一双眼死死的盯在自己手里的牛皮纸外卖上,暗道“这个馋鬼,连这东西也惦记啊。”脸色还是不愠不火的模样,说了声“局里有个材料交给我了,我忙会”,然后推门进去,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局里材料?你扯呢,不都是高老亲自写嘛……”刘大明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说着。
可他知道丁凡和同事说话很少撒谎,往楼下走时,不断的摸着脑门,一脸发蒙的想着,一脚踩在楼梯上差点崴了脚。
且说丁凡坐在了桌子前面,慢慢思考起了要写的这个材料,喃喃自语道:“兴隆矿的黑恶势力,都是这七八年慢慢发展起来的,那地方地形复杂,外来人员多,加上利益的趋势,马克思说过只要利益超过百分之百,资本就会践踏一切人家法律,超过百分之三百的话,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是冒绞首的危险,和公安机关有直接关系,可其他因素也绝对不能忽视。但高科长明着吹牛,他的材料怎么过不了呢……”
就这么想着,高科长那矮矮的个头,说话之乎者也的老夫子样子在他眼前浮潜起来。
“这种性格的老同志,思想容易固化,写起东西来估计也是老套路,没准就是靠字数积累写,这样东扯西扯的,领导容易没耐心看下去了,我何不……”他慢慢的想着,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借着脑子里酒精催化的灵活脑细胞,丁凡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床板上,摆好了稿纸,在上面刷刷的写着,嘴里念叨着“说清问题就行了,越简单越好,何必写八股文,就像伟人说的臭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看他笔下刚劲有力的字体,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几分钟的功夫,就写满了半夜纸,然后举起来看了几眼,马上感觉很满意了,然后又想了想,似乎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马上又拿起一张纸。
举着手里的笔,丁凡眉宇间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神色,心道:“来个涂鸦吧,估计这地方的人都没见过这种材料呢,没准能行。”想到这里,他果断的下笔,在纸上慢慢的画着什么,一直到自己觉得差不多了,才合上了材料。
“哈欠,这瓶装酒劲就是大,脑子嗡嗡的,啊……”写了半个过小时,他感觉自己有些疲倦了,主要是烈酒在作怪,就往床上一躺,惬意的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的,睡梦里丁凡梦见自己在这个楼里写材料,带着人去办着各种案子,在案件现场很多同龄人,还有岁数大的人围着他,叫他队长,恭维着他指挥有方,都得跟着他好好学习。
岂不知就在他酣然入睡时,刘德大队长正从他门口路过,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酒气,顺手推了他的房门,见纹丝不动,侧耳一听,里面竟然传来一阵阵均匀的鼾声。
“小子!心够大的啊,老马看好你就好使吗?他想让你回来作报告,好像不知道你事不少吧,那就别怪我老刘讲原则了。”他脸上慢慢凝上了重重的阴沉,本来铁青的脸上看起来像个铁面无私的包公一般。
前文说过,在赵小娴店里,刘德看出来万能神色怪异,就单独把他叫到一起了,俩人几杯酒下肚,直接问出了指纹的事。想那万能就算是担心害怕怀疑是内部人的指纹,那么被刘德大队长严肃的问起,他也不能瞒着。
人家是主管刑事案件的,如果瞒着不说,自己就成了包庇犯,到时候告他个玩忽职守罪都是轻的。
刘德看着万能迎面走来,这个老技术人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到局里上班了,直接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进了自己办公室,然后去了高礼信的办公室,又把高老夫子请了过来。
他们三个都是在这个楼里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同事,刘德和他们也不客气,神色有些严肃的说:“高老知道,老万,还不知道吧,马局可能看走眼了,好像准备让金山所的丁凡来当破案英雄,介绍经验,可能啊,他站在领导的高度,看好了这家伙有股子虎劲,可我掌握这小子有事啊……”
老万和高科长惊愕的目光看着他,虽然都绝对相信这个刑警队长说的话没错,可还是感觉到这事有些意外,丁凡看起来相貌端正,一身正气,怎么能在案件中有事呢。
“什么事呢?我看啊……”万能内心喜欢丁凡,某种程度上已经把他当成徒弟了,本来是要为他说些好话的,可一想起他那天晚上失手洒水,把自己唯一能做材料的表格弄湿了,又担心的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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