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界》第394章 番外篇：情殇——慕容战与叶萧药的故事

    天高月明，云淡风轻。月光透过头顶竹笠的缝隙照在两人脸上，一明一暗，白如美玉，黯影轻柔。
    慕容战轻抚情殇剑柄上错杂的纹路，右手却握着伊人的手一刻也不放松。雪山绝顶的十载磨砺，未曾在他眉宇间增添半点风霜，只让他更加飘逸飞扬。那两道薄刀似的眉毛一起一伏间，都有着言说不尽的俊俏。
    叶萧药伸手摸了摸慕容战秀美的眉毛，盯在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这张脸，究竟让多少女子在梦中哭泣过呢？不过，天下女子都知他是如何俊俏风流，可是他的心里只有我！”
    她是拜剑山庄的大小姐，却天生奇疾；他更落魄江湖，被人贩子拐来卖去。
    两人本是没有机会相见的，叶萧药八岁那年，叶天龙终于求到一名隐士高人为叶萧药医治，一路奔波在永恒森林中。而慕容战则在人贩子处逃到了永恒森林。
    叶家击退了人贩子的恶仆，久病成医的叶萧药更是为慕容战医治。两人年龄相仿，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成为好友。慕容战同样只有七岁，但是落魄江湖所见所谓哪里是足不出户的叶家大小姐能够比拟的。他所说都是叶萧风为所未闻，见所未见，说到趣事，两人更是畅快大笑。
    叶萧药天生顽疾，七年中大多时间倒是在药罐边度过，这样畅快的笑是七年来都没有见过。叶家父子就没有理会慕容战。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叶萧药偶感风寒，看似甚重。慕容战年幼，以为小离终将不治。时天气渐凉，慕容战静坐床畔，眼见小离形容憔悴，觉难过，待到小离说道她自小生在南国，只见雨打芭蕉、风临琵琶，却从未曾见过北国千里沃雪，慕容战决意将之取来，让她得偿所愿。
    慕容战对霜雪之事一样未曾见过，只知越向北行，便会离所寻之物更近一步。永恒森林南部本乃四季炎热之地，从此出行若想至极寒之地，绝非数日之功。慕容战走了几日，终未得见此物。他是天生固执之人，床前一诺绝不会改。
    北域雪山之巅，自古冰封四季，人迹罕至，但一个衣衫敝履的小孩儿一身白衣，在风雪中挣扎，娇嫩的小脸早已冻得泛青，一双手通红冰冷，却仍捧着一大团以外衣仔细包好的碎雪，一步一顿。那孩子的双曈明朗如星，落魄前行，虽前路艰难，却从未有过半点屈从。
    这当然就是慕容战了。他人小力弱，途中多走岔路，沿途本有数处皆有雪峰，但或为他无缘错过，或为险地所挡，竟让他径自跑倒大雪山来了。
    慕容战第一次见的雪，便是雪山的雪了。
    雪山奇景，向称一绝，慕容战到时，天近黄昏，夕阳铺在白雪之上，着实可令从未曾领略过北国风貌的慕容战目眩神迷。他半年来的辛苦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只道今日便可踏上归途了。
    他以手捧雪，便向来路去，却不料雪散冰融，本是天地至理，他生于南国，全然不知，只觉手上冰冷，不多时雪化为水，手中之物愈来愈少，终俱从指间流了出去。他生性聪敏，下次便以衣物裹之，隔绝了掌中热量，但日出之后天气渐热，衣中之雪终会化去，这次却连衣物也一起浸湿。
    大雪山上一向藏龙卧虎，很多隐世不出的强者都在于此。慕容战的种种奇异被一名隐士发现。
    慕容战个生性固执之人，他从早到晚，用了数法，皆是不成，便取出干粮吃了，跑到山脚温暖之处夜宿，次日清晨竟然又来。隐士终是动了好奇之心，于是上前相问，方才得知两人之事。
    当时隐士拾地下积雪，掌中雾气生腾，慕容战只见那大团积雪在这潇洒的中年人手中渐渐通透明晰，渐成水汽，天空中朵朵雪花落入，坠落之势渐缓，终于停在其中，那水汽转瞬凝结成冰花一朵，便将那片片飞雪凝固于内，从外望去雪花飘然之势不去，却似下一刻便要落下一般。他捧雪南归，只能得其形体，隐士此术却是形神两备，让慕容战难不动心。
    慕容战生性坚毅，练功速度极快，但是绝世神功哪是旦夕可成？慕容还是担心小离，央求隐士代他一观，却不想隐士一去不返。
    隐士隐居之地四面险峻，他武技修习未精，却也无法出谷。他本是毅力坚定之辈，否则也不会以童稚之龄万里迤逦，于是定下心来，夜间习武练剑，白日作画观棋，将隐士室内著作尽皆习练。
    慕容战谷中中习艺十一年，技艺一成，破关出谷，十一年来他不知在心中想过多少次，当年那个小姑娘，自己走后会怎样，是早已故去多年，只留青冢一堆，黄土一抷；还是早已嫁作人妇，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自己传艺之师为何一去不归，是否遭遇不幸。
    他重返中原，但是永恒森林广阔无比，他又哪里去寻找小离？但他何等样的人物？以七岁之龄就赶北涉雪山，心志之坚定即使武林高手也难比，慕容战发誓要找到小离。
    但凡是与小离年纪相近，身世不明的大家族少女，他就会前往。与文人雅士泼墨挥毫，挥剑吟诗，与少女贵妇抚琴做歌，长袖起舞，渐得“护花公子”之名。
    他本无他意，却不免有众多红颜少女对他情深一往，苦心追寻，几年来，他以精金所铸造的门坎险些被说媒之人踏破，慕容战心中却只有小离一个，虽对寻情女子来者不拒，但只要确定其并非当年女孩儿，便另寻他处。
    江湖就是一个大漩涡，慕容战难免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多少次被骗得头破血流，可是他无怨无悔。
    在自己挚友的婚礼上，慕容终于见到寻找十四载的女孩。纵然已经过了十四载，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在叶萧药心里，眼前这个俊俏挺拔的男子依然是十四年前那个为了自己一句话毅然远走雪山，飘萍万里，倔强的小男孩儿，所以当他犹豫着说出：“小离，跟我走吧。”
    她便亦然得撕碎了身上的嫁衣，哪怕跟舍弃拜剑山庄，哪怕跟父兄绝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