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火饲养指南》111 破除幻境

    九幽软软的跪在地上，抓紧了手里的黄土。
    她将拳头狠狠的抵在自己的前，似乎想要把黄土填进去，填补他们消失后这里失去的大片空白。
    如果没有离开万象之境就好了。
    如果没有遇见过叶凡就好了。
    如果不曾经历过闹就好了。
    这样一来，她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孤独，重回这里的自己又将会尝到怎样的寂寞。
    “叶凡……”
    她小声的，颤抖的哭，但哭声淹没在咆哮而过的妖兽群中，一阵沙暴龙卷风袭来，她躲也不躲，被吹得东倒西歪，人仰马翻。
    龙卷风过后，她摸到了袖中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从埋了她半截的黄沙里探出脑袋，把那东西拿出来。
    紫色的月光照在她手里的荷花木牌上。
    这是去三里外参加赏荷会的时候，看门人给她的。
    一根茎上生了两朵花，木牌一半给我，一半给他。
    她原本真的是想留给张良的。
    可是，那个风华绝代、孤高清冷的男神的影已经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模糊，她现在想起来的，回忆起来的，全部都是叶凡。
    她想把这半块木牌留给他。
    她不去九重天，不追男神了……
    她好想叶凡，好想回到他边……
    她好想好想好想见他！
    “呜呜……叶凡……”九幽攥着木牌站起，哭得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她一边哭一边祭出元金火，将它们弹成无数颗粒，朝着万象之境的四面八方飞散出去。
    为了追张良离开万象之境的时候，她就是用这个方法，在万象历时一月零二十天，凡界已过五万年。
    这次出去又会用多久？外界又会经过几个万年？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找到叶凡，不管他变成老头子还是一堆土，不管他已投胎转世还是已经位列仙班。
    他在哪儿，她就追到哪儿。
    兴许一开始，她对张良的追随就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寂寞。
    她在万象之境过了千万年，从来没遇见一个和她形一样、还会说话的人。
    虽然他说的话是“原来真的在这里”，而且说完就拿《浮沉绘》。
    开玩笑，那是她的家，她住的好好的，当然是不给的。
    接着，一人一火打了一架，直打得天昏地暗双月无光，最后她被打得都不成火形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浮沉绘》给带走了，从此她就对那个男神又敬又又怀念，想让他对自己说话，想跟他再打一架，拿回房子当然是个借口了……
    但是遇到叶凡之后呢，他们不用打架就能很好的相处，随时随地都能说话，一睁开眼就能瞧见他。
    她一直以来要追寻的，其实就是有人陪伴的感觉吧！
    当她脑海里堪堪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头顶紫色的制忽然灭了，紧接着，天空，双月，大漠，妖兽……万象之境里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被砸破的镜子一样碎成了千万片，纷纷往下掉。
    九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捂着头，等周围没有声响之后，她才放下手，慢慢的睁开眼睛。
    这里是……
    岱舆岛的密林！
    原来她一直都停在原地！
    她刚迈开一步，就看见叶凡、鬼车、白游东和白灵鸟在一旁七横八竖的躺了一地。
    叶凡没有变老，鬼车还是一红毛，大家都是原来的样子，是她熟悉的样子，是最好的样子。
    九幽高兴得眼泪直往下掉，扑到叶凡边就摇晃他：“叶凡叶凡！你听我说！我刚才……叶凡？”
    手下的人没有半点知觉，连皮肤也是凉的。
    九幽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发现他的呼吸十分的微弱。她坐在原地愣了片刻，又赶紧去试鬼车他们的。
    鬼车和白灵鸟的呼吸也很弱。
    试到白游东的时候，他突然猛吸一口气，翻坐起，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完之后，他环视四周，又看了看一旁不知所措的九幽，拍拍口松了一口气，十分庆幸道：“呜哇……原来是幻境，真是吓死人了……”
    “……幻境？”九幽疑惑的看着他，“你也看到了？看到我们都老了、死了吗？”
    白游东心悸尚存，他揉着口，看着依旧睡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叶凡他们，对九幽笑道：“我听说进入凌虚山的修道者都要经历一次幻境，每个人见到的都不一样，若是不能从幻境中离开，就会被结界排斥。哦，你放心，幻境不会要人命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离开的。”
    “为什么要经历幻境？”
    白游东解开竹筒，喝了口水平复心：“每个人的修道初衷都是不一样的，幻境可以帮修道士直面真实的内心……听你说的，在你的幻境里，我们都老了、死了吗？”
    九幽赶紧看了叶凡一眼，发现他还在，总算是松了口气，走过去牵起他的衣袖，想想不够，又牵起了他的手，然后才回答白游东的问题：“嗯，你们全都老死了，最后只剩我一个人留在万象，当我想到叶凡的时候，幻境就破了。”
    白游东倒是没有嘲笑她花痴，而是托着下巴，赞许的笑道：“那么现在，你找到自己修道的意义了吗？”
    九幽握紧了叶凡的手：“就算不修道、不去九重天也无所谓了，现在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白游东注意到她说的是九重天，而不是仙界，遂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去九重天呢？”
    九幽就像在说一件已经不足以激起她任何感的往事一样：“因为张良住在那里，我离开万象之境，就是为了见到他——为什么叶凡还不醒？”
    白游东微笑：“兴许他面临的问题比你的要深刻呢。”
    “那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我？”白游东笑道，“我见到了我的未婚妻，还有一大票女粉丝，她们全都追着我，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呢！”
    “噗……”九幽泪痕未干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你骗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女的喜欢你？”
    “唉，谁叫我出名门，家里有钱又长得帅呢？想嫁给我的姑娘，可以从青州城南门排到雍州城北门呢！”
    九幽毫不留的“略”了一声：“吹牛！你还没叶凡长得帅呢！”
    “哎哎，九幽姑娘你过分了啊，我可以理解你人眼里出西施，但请你不要贬低我，谢谢。”
    九幽扬手就打：“你眼里才出稀屎呢！”
    突然间，她怔了一怔，把手拿到眼前摊开。
    她的手心躺着半把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