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的面积很大,二十三个区里面有很多都是多年未曾动过工的老城区,所以传统商店街的数量始终不曾减少。跟现代的“摩登区”相比这里固然落后了一点,却有着独特的人情味,让不少上了年纪或者有特殊情结的人扎根了下来。
“筱田大哥,咱们刚在店里吃了烤肉,转头就闹事有点不太好吧,要不然咱们明天再过来吧?”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后,一个小弟不安地向大哥建议道。
“你小子是白痴吗?我们是极道,又不是社区义工!帮这群不长眼的混蛋洒水扫地搞宣传,他们却不肯出一分钱,现在只是动用点手段把属于我们的钱拿回来而异,还用讲什么情面?”筱田明司气呼呼地吐出了嘴里的牙签,一巴掌拍在小弟的脑门上。
那小弟缩了缩脖子,立马不敢吱声了。
“先生,请不要把牙签吐在地上,这样会污染环境的。”店里的服务员是个挺标志的圆脸妹子,面对一群光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正经人的社会青年,她却一点都没有退缩避让的想法,正气凛然地站了出来。
筱田明司忍不住嗤笑一声,以前他们横行无忌少有人敢惹,可现在随便哪里冒出来一个阿猫阿狗都敢蹬鼻子上脸,都是那破电影给闹得。懒洋洋地挠了挠头发,随即向牙签盒努了努嘴巴,“那不是写着亲环境淀粉牙签吗,怎么会污染环境。”
“因为你嘴巴太脏,沾过的东西都是污物。”千万别被影视剧给骗了,尼本确实有不少逆来顺受的大和抚子,比如星明子,然而泼辣货也有不少,厉害的能在大街上扇老公的耳光,这圆脸姑娘的脾气显然就不怎么温柔。
“够可以的啊,居然这么和顾客说话?”筱田明司本来就想找茬生事,有了这女人的挑衅在先他正好可以借题发挥,霍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把餐具推到了地上,吓得店里本就不多的客人纷纷噤若寒蝉,赶紧结账走了。
虽然打定主意要杀鸡儆猴,让商店街的人把服务费交齐,但杀鸡的目标却也不是随便挑的。商店街上的业主大多是老年人,找他们的麻烦万一磕着碰着或者直接吓到闹出人命,就不好收场了。这家摔跤烤肉店就很合适,因为刚在这里开业还没多久,既没有靠山,也不存在人情,五十多岁的老板还只是中年,理论上也不至于被几个社会人吓到休克。
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店老板皱着眉头从里面的操作间走了出来,看他围裙上的粉红色的水渍,刚才应该是在里面切肉,“你们这几个小混混,不会想在我的店里闹事吧?”他身高一米九左右,体重至少有一百公斤,看上去膀大腰圆十分强壮,在尼本人中属于非常高大魁梧的了,一看就相当不好招惹的样子。
筱田明司年纪不大,但进入社会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人给吓到,块头再大又如何,光着脑袋又怎样!还能一拳将他打趴下不成,“大将,你们店里的员工太嚣张了,居然辱骂我们这些来照顾生意的顾客,要是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走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跟人说自己混社会的?也不为难你们,随便给个十万八万的精神损失费,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即便只给最低的八万日元,这数额本身就已经相当不小了,再加上他们几个人吃了二十万左右的烤肉,加起来得有个三十万日元,筱田明司有绝对的自信,这店家一定不会接受。果然如他所料,店老板抱着胳膊冷冷看着他们,“老实掏钱买单,别给自己找麻烦。”
“老伯,赶紧拿钱出来给我这些兄弟们消消气,别让我难做。”筱田明司不耐烦道。
“呿,神经病。”这家摔跤烤肉店的老板面露不屑之色,似乎吃定了他们几个。
站在筱田明司旁边的小弟,也就是哔话最多的那个,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磨磨唧唧地一直打嘴仗了,主动迈出一步走到前面还抬起手,“老伯,你看这是什么,砂锅一样大的拳头见过没?别逼我出手,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怕的。”
“好啊,打我啊。”店老板抬起下巴。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这么下贱的要求,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出手了。”这小弟摆开架势,准备来个认真的右勾拳,却忽然发现视野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飞速变大,直到最后他才看清楚这是《七种武器》的最后一种:拳头。仰面倒地的他面对同伴们满是问号的眼神,显得十分坦然,我起了,一拳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揍他。”筱田明司拢了拢头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极道确实不能主动对道外人出手,但被攻击后只要是人都有反击的权利,事情就算被捅到本家那里他也有话说,“小心点,千万别把店里的东西砸坏了,我们可不是坏人呢。”
见事情不可能善了,店老板抿着嘴唇摘下了一直戴在手上的橡皮手套,他作为烤肉店的老板戴着那种手套很合理,但摘下来之后筱田明司跟小弟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因为他们看到这个男人的左手小拇指并不是真的手指,而是硅胶做的假手指。这中年大叔紧接着又解下了围裙,工字背心下面浮夸的纹身也显现出来,这毫无疑问是个“荣退”的极道前辈,因为单纯犯错切掉手指的人,是不敢戴上假手指遮掩的。
“稻山会的神将本田!”反社会团体需要赚很多钱,不然养不了那么多的成员,所以灰色产业几乎都会涉及。东京的地下拳台和摔跤场,基本都是稻山会统辖的,一些知名的地下格斗选手,同样也是组织成员,而这位身上的纹身让筱田明司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对于极道的人来说,这就是他们的身份证。
在尼本官方都要砍年金的时候,社团却坚持着给荣退的前辈们发养老金,说明这些人依旧是他们罩着的。筱田明司万万没想到居然莫名其妙踢到了铁板上,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真是块铁板他也要踢碎了才罢休,坚定地朝两边打了手势,“这位前辈战力不凡,都不要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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