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翕音缓缓道:“今日劳烦你跑了这趟。替我转告楼公子,这礼我收下了,改日必定亲自登门向你家少东道谢。”
这么大一笔钱,她就算不收,也肯定不能直接让这伙计再带回去。
楼嘉钰毕竟是他的东家,若她当着这伙计说出退回金条的话,便令楼嘉钰在伙计面前失了颜面,传出去于他的名声不好听。
再者这伙计是来跑腿办事的,若再叫他原封不动地带回去,没准儿楼嘉钰一生气,就要迁怒于这小伙计,她收了也可使这伙计回去顺利交差。
因此,叶翕音此刻面上做出一副欢喜模样,至于其他的,日后再慢慢计较。
听见叶翕音终于肯松口放行了,掌事伙计哪里还敢多待半刻,匆忙行礼之后不顾形象地撒丫子就往外跑,连叶清从荷包里取出的二两茶水钱都没顾上拿。
看着掌事伙计狼狈离开的背影,安静的屋里突然同时发出两声爆笑。
叶翕音回头睇向笑的毫无形象可言的一老一小,嗔白道:“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弟弟,就这么瞪眼看着我闹笑话,也不提醒一句。你俩还好意思笑!”
叶清仍是止不住,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陈婆婆终究沉稳些,勉强压下笑,摸着泪花道:“还真没看出来,楼公子平时看着斯文,没想到他手底下的人竟然这样怕他。我瞧刚才那小伙计,都快吓尿裤子了。”
叶翕音呡了呡唇,不想再说这些没谱的,转了话题道:“眼下要紧的是这金条,我得寻个合适的机会给嘉钰还回去。”
她此话一出口,面前一老一小突然异口同声问:“为啥要还回去?”
叶翕音眨巴着一对明澈美眸,瞪着面前的俩人……
这话问的多么理直气壮啊,就跟这金条本来就该是她的似得。
陈婆婆自然明白叶翕音的意思,劝道:“你年后要开胭脂铺面,还要扩建胭脂作坊,还想再多雇几个做胭脂的娘子,这哪一项都需要银子。”
“再者你刚才还说呢,想还了景家修建你叶家宅院的银子,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咱们这么好的紫鸾脂粉,去摆在路边摊子上廉价卖吗?”
叶翕音澄澈如露的大眼睛安静地望着陈婆婆,直等她把话说完,突然开口问了句:“婆婆,楼嘉钰为何突然给我送这么多金条?”
“呃……这个……刚才那伙计不是说了么,这是楼公子给你的压岁钱啊,他不是没空过来么,对,是压岁钱!”
陈婆婆没想到叶翕音会突然问这个,仓促应对的同时,忍不住心虚地拿眼偷偷打量叶翕音的神色变化。
叶翕音呡着唇,望着满脸大写着“心虚”的陈婆婆,笑道:“真是巧了,我刚跟您说完缺钱使,楼嘉钰就让人送金条来,他莫不是观世音座前的善财童子?”
陈婆婆干笑两声:“呵,呵呵,是好巧啊。”
看着陈婆婆这表情,叶翕音不用问也心下了然,她与景辰解除婚约之事,陈婆婆必定已经背着她跟楼嘉钰说了。
看来前阵子原本打算放弃的楼嘉钰,大概又被陈婆婆传带去的这个消息,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叶翕音心里却明白,楼嘉钰在自己身上用的心思,她注定无法回应,而这几根金条,她亦不能收!
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要想办法多挣钱!
回到自己的房间,叶翕音在书桌前坐下,思考事情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就落在了桌上那盆开着正盛的寒兰上。
寒兰幽香细细,浅黄色的小花吐着洁白的蕊,有种低调淡雅的美。
虽然兰草的香韵并不浓烈,但叶翕音嗅觉较常人敏锐,这清淡的兰花香对她而言,已经十分清晰。
能在这万物凋零的隆冬,嗅到这清雅芬芳的香韵,实在是惬意的享受……
等等——
世间女儿皆爱佩花,为的是令自身芬芳缭绕,已遮盖夏日汗味或者应付贵女们的平常宴席,以及冬日屋内炉火烟熏的气味,可是采摘下来的鲜花,香韵却短暂易逝。
尤其秋冬过后,寻常女子更无花可佩。就算贵府的千金小姐,也要专门建暖房,聘请花匠供养鲜花。
消耗大量银子不说,得到的香花和品质也十分有限。
如果能将鲜花的芬芳保留下来,制作成便于随身携带的香膏,香丸或香露,可供女子们不分季节,随时取用佩戴,岂不是既省事又省钱的妙事?
叶翕音想起前世时,她与族中几个姐妹去逛庙会的时候,偶尔见过一个香料铺子,出售可以随身佩戴的香丸,小巧精致的一颗,可以装在荷包里随身佩戴。
她清楚记得那种香丸靠近闻时,香气比较明显,若放进荷包里其实也闻不到什么气味了。可是,当时在集市上却大受女子们的喜欢,争相抢买者不计其数。
而叶翕音此刻想做的,却并非只是那种简单的香丸,她要做的,是直接可以用在身上或者衣衫上,气息要更浓郁,并能散发出来的香露或者香膏,当然也包括随身佩戴的香球。
据她对目前大胤脂粉行的了解,别说香膏,香露,就连那几乎没什么味道的香丸,市面上也没商铺出售过。
而那日她在常生米行遇见的司寇蕊,她只需一闻便知,她那通身的香气,绝对是大量鲜花淬出来的。
冬日里,肯把大笔的银子白白浪费在鲜花上的人家,除了司寇府这样举国巨贾首富,恐怕没几个能供养得起。
如果这种新品研发成功,那她的手里,就拥有了别的脂粉铺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的筹码!
到那个时候,她的生意,将会更快地拓展至全东邯州,甚至整个大胤!
一想到这些,叶翕音眼睛顿时亮晶晶的,起身走向旁边的书箱,将之前看过的几本关于香料的书,还有整理的笔记。
就在她翻找笔记的时候,一个精画工雅的手抄本,突然从夹着的几本书里掉了出来。
叶翕音的目光落在那个手抄本上时,不觉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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