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清对请厨娘有疑问,叶翕音点头:“腊月这段时日,巧娘她们除了白天在大集上忙碌之外,晚上会轮流有娘子在作坊里熬夜赶制存货。”
“少不得一位专门负责料理餐食的厨娘,既可保证大家的伙食供应,也可节省出脂粉娘子们自己做饭的功夫,可谓一举多得!”
叶清不再询问,揣起单子便往外走。
还没走出门口,又被叶翕音叫住道:“今日先将车轿马夫,厨娘和账簿预备稳妥,其余的日后再慢慢打点。若有合适的,可再雇个烧火打杂的粗使丫头!”
叶清轻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看着叶清半瘦长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前,红竺忍不住担心道:“姑娘把那么多银子交给叶清,让他独自去采办,这又是买人又是置办车马的,叶清年纪轻轻的,不会被人骗了吧?”
不待叶翕音开口,旁边看书的陈乔接话道:“叶清哥哥才不会被骗呢!他以前就常带着很多银子出来办事。”
“我还亲眼看见过他带着大笔的银子,出来采买叶家阖府下人的衣料,跟那布行老板砍价的时候,叶清哥哥可厉害啦,连那布行的老板都想挖他过去做事了!”
见红竺听得眼睛瞪的大大的,叶翕音也见怪不怪,笑道:“陈乔并没夸口,叶清虽年纪不大,但他幼年便早早接触了世道,面对不同的人,他很会察言观色。”
“再者有冷管家亲自带他历练了大半年,咱们府上新修宅院时,成日经手的银子也时常过百,他不会为眼下这点银子就怵手怵脚。”
“且叶清天性细致,人又勤快,如今又识字会算,交给他去办这些事,还是大才小用了呢。”
红竺听得忍不住眉头紧锁:“红于口齿伶俐,能帮姑娘应付生意,如今连叶清都这般出息了,只有我这么笨,什么都不行……”
见红竺失落,叶翕音笑着握了下她的手:“红于可不及你细致,我的一应贴身事物,全靠有你打点,我身侧如今最离不开的就是你了。”
陈乔也说道:“老师说的没错。以后老师将这生意做大了,没准就要时常与达官贵人周旋应对。你身为老师身边的大丫头,要学习的东西也不少。”
“我觉得,你除了将老师的衣食住行打理妥当外,得空也该学些接人待物的礼数,这样师父日后带着你进出那些高门府邸,才不会叫人笑话了去。”
陈乔话音才落,房门被人推开,陈婆婆走了进来。
“陈乔说的没错,咱们小音眼看就要成为紫鸾坊未来的大掌柜了,结交的人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我以前经营胭脂作坊的时候,就时常跟那些贵府的小姐打交道。你身为她身边的丫头,礼数是少不得要习的。”
“正巧我有个相交不错的老姊妹,她早年在京城贵府中,做的正是伺候正经主子的事,我请她教教你,我看你这丫头也怪灵透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学会啦!”
红竺立刻起身拜谢陈婆婆,并催着陈婆婆就要带她去见那位老夫人。
叶翕音知道红竺的性子,便对陈婆婆笑道:“婆婆赶紧带着红竺去吧,这丫头生得颗痴心,心里有事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的。”
“你们顺带去将隔壁的泥水匠老刘找来,将咱们院子里那个大灶再添两个灶火眼,方便待会儿雇回来的厨娘和烧火丫头有地方施展。”
陈婆婆没想到叶翕音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赶紧带着红竺便出了门。
这边陈婆婆带着红竺出门后,叶翕音配制白丁香粉的花药也用光了,叶翕音仔细盘算出货的分量,尚缺五斤左右,便让陈乔坐着雇来的马车赶往怀安堂去取货。
上午离开时,她曾特别嘱咐过怀安堂的伙计,那边已经备好了研磨妥当的白丁香花末。
陈乔也出了门,屋里只剩了叶翕音独自一人。
缓缓抬起头,叶翕音突然发现因为刚才配制胭脂方子,低头太久,脖子已经又僵又疼。
抬起头,无意间看向窗外,叶翕音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糤子。
风打着卷由房檐上将白色的小米一样的冰雪颗粒吹下来,一阵一阵窸窸窣窣地扑在雪白的窗户纸上,不用出去,便已觉外面寒气沁人。
看来今年冬日的天气较往年要格外冷些,明日出门时,需记得去趟成衣铺子,给作坊里的胭脂娘子们,以及红竺和叶清他们每人添件厚实的冬衣。
心里正盘算这些,叶翕音突然听见窗户纸被一团雪用力砸了一下。
微微蹙了下绣眉,叶翕音只当外是街坊里谁家的孩子淘气,用雪团砸窗户,便起身开门去看。
可刚打开门,却有个雪团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额角上。
“啊!”叶翕音低呼一声,抬手握住了额角。
“我不知道你正巧出来,不好意思哦。”
琳珈纵身跃至叶翕音面前,见叶翕音用手握着额角,有些着急地上前,想掰开她的手看看有没有弄伤她。
琳珈很郁闷,每次明明只是想逗叶翕音玩儿的,却总是不小心伤着她,也不知道是他的投掷功夫太精准,还是叶翕音太倒霉。
叶翕音捂着被雪砸中的额角,也同样无语地扫了琳珈一眼。
她发现自己跟琳珈大概是八字犯冲,好像每次见他都得挂点彩。
不过看在昨天琳珈肯当众亮嗓子,来为她的紫鸾坊做宣传的份上,叶翕音还是勉强对琳珈扯了个浅笑:“不碍事,没想到你会来,进来坐吧。”
叶翕音心里清楚,像琳珈这种正当红的戏子,开嗓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入账,他们平时轻易是绝对不会当众开口的。
昨天能为她破例当街那样,多半也是为报先前她意外相救之恩。
将琳珈让进屋内,叶翕音看了眼外面依旧似乎刮的更大的风,给琳珈倒了杯热茶问:“怎么今日想起过来了?腊月间摆酒的侯门贵府不在少数,请你们唱堂子的应该也不少吧?”
琳珈却并不答叶翕音的话,只拿眼看着她额角上,刚才被他用雪团打中的,微微有些泛红的那块肌肤,紧紧皱着英俊剑眉问:“额上还疼么?上回你受伤的那处可全好了?”
叶翕音微微颔首:“多谢惦记,你今特地过来,莫不是只为了问我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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