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旭骞上了楼,被娃娃鱼引进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光线有些昏暗的茶室,古香古色。四周摆着放满了书籍,茶壶和各种花瓶摆设的博古架,正面是一张绘着花鸟画的屏风,前面摆着一架古筝和笛子等乐器。
隔着一张茶桌,风辰就坐在对面。
温旭骞坐了下来,紧紧地盯着风辰的脸,目光充满了好奇,似乎想要从眼前这个青年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明天就是赌斗之期了,温先生还有心思找我聊天?”
虽然是茶室,风辰手里却握着一个酒瓶。他笑眯眯地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到温旭骞的面前,“喝一杯?”
温旭骞看着桌上的几碟小菜和面前的酒杯,开口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不,”风辰道,“我只是等你来。”
温旭骞沉默了一下,端起酒杯道:“你等到了。”
两人碰了一杯,温旭骞放下杯子,问道:“第一个问题,你这样做,是想让我们放弃赌斗,离开樊阳么?”
风辰摇了摇头。
温旭骞笑了起来,说道:“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想干什么?”
风辰为他倒上酒,道:“之前我跟温先生你说过,或许,燕家不会是晴家最好的选择。你看,这不是应验了?”
“那又如何?”温旭骞道。
“或许我们风家,”风辰放下酒壶,平静地道:“可取而代之!”
尽管上一次见面,就听风辰表述过相同的意思,但当时温旭骞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可如今,当听到风辰清晰无误的话时,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心头一震。
风家,好大的野心!
温旭骞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酒,点头道:“我承认,迄今为止,风家展现出来的一切,让我很意外。而燕家也让我有些失望。不过……”
他抬起头,看着风辰:“一只狮子,就算暂时有些虚弱,或者受了伤,也还是一只狮子。”
风辰淡淡地道:“温先生有这样的观点,是因为你只把我们风家看成一只兔子,或者一只别的什么小动物。可我倒是建议温先生换个角度,不妨把风家视作一头幼龙。”
在温旭骞讶异地注视下,他微微一笑:“虽然现在这头幼龙,还被狮子欺负,还困在中游这样的浅滩里,但投资它的收益,可比投资一头狮子要大得多了。”
温旭骞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真能自吹。”
“我知道,风家现在怎么看,也跟什么幼龙挂不上钩,”风辰笑道,“不过不要紧。温先生不觉得,晴家站在岸边看下去,远比现在就冒着风险趟浑水要愉快得多么?”
他端起酒杯:“是龙是虫,温先生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温旭骞没有动,而是紧紧地盯着他:“你这么有信心?”
风辰点头道:“当然。”
温旭骞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情古怪地道:“你应该知道,想要证明不是一只虫很容易,但想要证明是只龙,可不简单。你的意思是,我们看下去,能看到龙?”
“既然是龙,多少要有些呼风唤雨的本事,”风辰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们很明白。燕家何等强大,就连他们,恐怕也没放在温先生你的眼中,风家若是不拿些手段出来,怎么入你的眼。”
“譬如说呢?”温旭骞玩味地端起酒杯,在手中转动着,“如今城外那些被施了‘定身术’的世家强者?”
风辰笑问道:“温先生看出来了?”
“后知后觉而已,”温旭骞一晒道:“在中游世家当中,天境强者便是定海神针。在没有天境强者坐镇的情况下,一个家族,在有心人眼中是很脆弱的……就如同木家一样。”
他说着,将酒杯放下,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些世家强者都因为互相猜忌,而被锁死在了樊阳城外,我又坐在这里跟你谈了这么多,若还不能有所觉察,也未免太蠢了。”
风辰笑而不语。
温旭骞看着风辰自顾自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忽然开口问道:“星神殿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风辰淡淡地道:“他们距离更近,看得比温先生你更清楚一些罢了。”
温旭骞微微沉吟着。这个问题,是他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也是他下决心再来找风辰的主要原因之一。其重要程度,甚至还在风商雪的那一剑以及景家的反水之上。
毕竟,星神殿的地位太特殊了。
就算是晴家这样的皇室,乃至于上游的超级宗门,都不可能得到星神殿的帮助,更别提一个中游世家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道星幕的份量,才会特别沉重。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而风辰这番话也可能是拉虎皮扯大旗,自抬身价。
但事实终究无法忽视。
星幕开了就是开了。要说这不是为了风家开的,那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
温旭骞沉吟了一下,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就如同风辰所说,反正晴家站在岸上继续看下去,最终会得到答案。
“那么,下一个问题,”温旭骞开口道,“不论你父亲或风家如何,现在这件事,都有一个绕不开的难题……”
他盯着风辰的眼睛道:“明天的赌斗,你怎么过关?”
风辰笑了起来。
而便在这时,忽然,只听轰地一声炸响,茶几上凭空炸开一道气团,将酒菜一扫而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下极为突然。却是温旭骞出手试探。而无声无息和他对了一记的,却是风辰身后的娃娃鱼。
看着一脸冷意的小男孩,温旭骞干脆举起手,苦笑着示意认输。
“温先生胆子可真大,”风辰倒也一点也不意外,只一脸惋惜地看着浪费的酒菜,啧啧道,“你就不怕一颗火星点着这火药桶?”
温旭骞笑道:“这不没点着吗?”
说着,他好奇地问道:“你早料到了?”
“本以为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风辰笑眯眯地道,“没想到,我和温先生半斤八两。”
温旭骞哈哈大笑,心头却是暗自惊叹。
虽然风辰和晴文彦兄妹同龄,但面对他,自己感觉就像面对一只小狐狸,有一种完全看不透的感觉。
这时候,已经有娃娃鱼的手下进来打扫了房间,并重新布上了一模一样的酒菜。
“幸亏还多准备了一份。”风辰为温旭骞倒上酒,笑道,“至于明日我怎么过关,还是之前那句话,温先生只要看下去就知道了。现在我说什么,终究也要明天验证,不是么?”
温旭骞点了点头。
“那么,”风辰笑道,“现在,该我问温先生问题了。”
“好。”温旭骞坦然道。
“那位公主殿下,愿意听我的解释么?”风辰问道。
风辰不喜欢晴时雨。
对于一个很可能是陷害自己,并且牵连到整个家族生死的人,他只会将对方视为仇人。
晴时雨就是仇人。
只不过,风辰知道,如今还不是报复的时候。
他现在只想确定,在自己和温旭骞之间以及风家和晴家之间,没有这道跨不过的障碍。
晴时雨若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解释,那风辰也无法想象,晴执苍会和一个侮辱自己女儿的家族和解,更别提什么合作了。
温旭骞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风辰身后隐约流露出一丝杀机的娃娃鱼一眼,笑道:“如果我的回答是她不愿意,我估计是走不出这个门的。所以……”
他端起酒杯来:“如果她不愿意,你认为我还有必要来么?”
风辰心里松了口气,笑着举杯跟温旭骞一碰。
两人喝了酒,风辰问道:“那第二个问题,还有多少时间?”
温旭骞一愣,皱眉道:“你是说……”
“我是问,西神国和北神国边境那边,还有多少时间?”风辰放下酒杯,轻描淡写地问道。
温旭骞的眼神定住了。良久,他才摇头苦笑道:“尽管我觉得我如此看高一个中游世家,已经够疯狂了,可没想到,我还是看低你们了。”
“你们知道什么?”他放下酒杯,问道。
“现在可是我问问题的时间。”风辰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恶。
“好吧。”温旭骞道,“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我并不能确定。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风辰举杯道,“有什么话,或许过些日子再说会比较合适。”
温旭骞沉默了一下,举杯。
两人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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