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没有像往常一样开车回城邸,而是载着林浅去了顾家老宅,林浅心里怕怕的,不敢多言。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的哭声,是奶奶和婆婆在哭,林浅怯怯地问张开,“爸出事了?”
张开抿唇不语,憋得脸红脖子粗,一脸痛苦相。
进了门,林浅看到顾源好端端地坐在沙发里,心脏几乎下意识地揪了一下,不是公公出了事,那婆婆和奶奶在哭什么?
在哭什么?
林浅一只脚迈进了顾家大门,另一只脚,却停留在门外,怎么都不敢再进去。
只听婆婆边哭边喊:“我的儿啊,每一次都平平安安地回家,这一次怎么就出事了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儿子死了……”
林浅瞪大了双眼,心脏好像突然被挖走了一块,毫无防备地,一股巨大的悲痛从心脏出发,立刻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我的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叶倩如哭得不能自已,扑着过去捶打顾源,“都是你,都是你,你还我的儿子,你把我的儿子还回来,还回来……”
相比较奶奶和婆婆,顾源是非常冷静克己的,他眼圈泛红,嘴唇紧抿,看着悲痛万分的妻子,他伸手一揽将她搂在怀里,什么都没说,就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肩。
林浅更加不敢往里走了,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老太太看到林浅来,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发着抖的双手拉住林浅的手,哽咽道:“丫头啊,城骁没了,没了。”
老太太抱着林浅,林浅就跟木偶一样,不哭不说,只是瞪着双眼,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小浅,你说话啊,小浅?丫头?城骁没了啊。”
老太太一句句提醒着她,她越是这样,老太太就越心痛,“丫头,丫头?……”老太太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这么倒在了林浅的怀里。
林浅本能地扶住奶奶,下人们赶紧都过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被抬到了沙发上躺着,年纪大了,又伤心过度,她闭着眼睛一声声喊着“城骁”,恨不得跟孙子一起去了。
林浅站得远远的,本能地抗拒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顾城骁才不会死呢,他是军中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她亲眼见过顾城骁与十几名雇佣兵枪战,也亲身体验过顾城骁把她从死神手里抢过来,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她不相信。
一屋子的人全都在哭,老宅里很多下人都是在顾家做了几十年的,都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如今收到这个噩耗,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一样。
顾源身为一家之主,既要安慰妻子,又要担心老母亲,他不能任由自己情绪崩溃,他还得支持大局。
“林浅,你过来。”顾源招招手。
林浅的双脚就跟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公公面前的。
顾源沉痛地说:“中午收到的消息,城骁在追缉要犯的时候葬身火海牺牲,追封烈士,这是他留下的遗物,里面有给你的一封信。”
林浅双腿支撑不住,一下跌坐在地,下人想要扶她,却被她制止了。
“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她不解地问道,“难道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明知道要死为什么还去?”
顾源摇摇头,“他们在每一次出任务之前,都会提前写好遗书,如果活着回来,遗书作废,如果不能活着回来,遗书和遗物就会交给他想交给的人。”
林浅:“那还不是明知道死还去?”
顾源提高声音说道:“总要有人去,他是军人。”
“可他也是您的儿子,”林浅脱口而出,“您不是很厉害吗?就不能对他多一点点照顾?”
“他是我儿子,不过,他首先是一名军人。”
林浅:“……”
林浅悲痛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做不到像公公这般的坦然镇定,也理解不了公公这种大公无私,她只知道,把她宠入骨髓的男人,死了。
顾源把她的那份推到了她面前,除了遗书,还有一枚戒指,“这是在火场发现的,大火把一切都烧没了,只留下这个。”
林浅慢慢拿起戒指,坚硬的金属,冰冷的触感,她看一眼戒指的内圈,清楚地刻着“ForeverloveGL”,她的胸口剧烈地钝痛起来,这就是他的婚戒。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选择了最普通的款式,他说,戒指的外面可以普通,里面一定不能普通,所以特别让人在内圈刻上了简短的誓言。
这句誓言,她的婚戒上也有,那是一对的。
她把戒指握在手心,掌心流了血都不觉得痛。
还有遗书,他竟然还留了遗书给她,她不可置信地拿过遗书,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是,更让她震惊的是,信封里面并不是顾城骁留给她的话,而是一封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林浅眨眨眼看个仔细,生怕是泪水眯了眼睛,可是,那纸上的台头,清清楚楚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字。
“怎么会……”林浅不相信这是真的,“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会给我这个东西?”
不单单只有林浅意外,所有人都很意外,少爷给少奶奶的遗书,竟然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叶倩如更加心痛了,她的儿子生前百般的袒护和宠爱林浅,没想到死后还是这么的为林浅着想,连让她守几年寡都不忍心。
这时,外面有了汽车声,顾海顾江两家人都来了,顾东君带着林渝,顾南赫扶着母亲,每一个人都在哭。
“不!”林浅痛喊出声,她丢掉离婚协议书,紧握着戒指,转身跑了出去。
“小浅……”
“少奶奶……”
林浅什么都不听,直接从顾家老宅跑了出去。
顾城骁,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说好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反悔?!
顾城骁,你混蛋,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跟我离婚,有种你自己亲口对我提啊,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顾城骁,你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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