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宋景瑜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楚阳。
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楚阳,他的心揪着疼,他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微微颤抖。
他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她,一步都不敢往前,胸口除了心绞痛之外,连每一次呼吸都要抽痛一下。
已经整整三年了,他把对她的这份感情狠狠压抑在心底,用表面的乐观幽默掩盖住内心的创伤。
时间一久,那创伤非但没有愈合,还发炎溃烂,化水流脓。
但只要他不去揭开它,只要他不去想起它,他就能若无其事。
反正,心痛又不会死。
他知道,老大给他下的这个任务只是一个无稽之谈,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楚阳的身体很虚弱,看脸色就看得出来。
嫂子说楚阳现在的身体出现了很多毛病,低血糖,贫血,营养不良,心跳过缓,呼吸带喘,头痛,晕倒,这都是什么啊,她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还有抑郁症,抑郁症是什么鬼,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宋景瑜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心痛,心底里的疮疤被一块一块揭开,连着皮带着肉,那痛苦可想而知。
他站在原地,咬着牙,握着拳,因为太过用力而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楚阳睫毛煽动,好像快要醒了。
宋景瑜紧张得连呼吸都调慢了节奏,我现在要干嘛?要不要叫护士?还是过去问问她感觉如何?
楚阳慢慢眨动眼睛,她其实并不想睁开眼睛,多希望就此睡过去再也不用醒来。
“嘶……”她本能地抬手摸住作痛的额头,摸到了贴着的胶布,按下去更痛。
门口站着那么大一个人,她不会看不到。
她的余光看到门口有一大块阴影,就顺其自然地转头看去。
然后——
她愣愣地看着门口的宋景瑜,宋景瑜一动不动,也愣愣地看着她。
楚阳撑坐起来,两只手用力地揉揉眼睛,不确定地看着门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心想着,我一定是在做梦吧,这次的梦好真实,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了。
她对着自以为的梦中人,微微笑了起来。
她想以最美的姿态展现在他的面前,她想让他后悔曾经抛弃了自己,她想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可是,他的一句问话打破了这个僵局,也打破了这个梦境。
宋景瑜沉沉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帮你叫医生来吗?”
楚阳整个人都怔住了,怎么我不是在做梦吗?
她忽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说不上是激动还是紧张,说不上是伤心还是开心,整个脑袋都是空的,只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
她眨着眼睛,用力地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深呼吸着,吞了好几下口水,可怎么都调节不好加速的心跳。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你还是很痛吗?”宋景瑜又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久久等不到楚阳的回答,宋景瑜有些不知所措,“我去叫一下医生。”
“不用!”在他刚转身背过去的时候,她大喊了一声。
宋景瑜僵在那里。
楚阳缓缓开口道:“我……我很好,不需要叫医生……”
“哦。”
“你怎么会……在这里?”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眼泪憋回去,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的体体面面。
宋景瑜以标准的姿势转过身来,就像往常执行任务一样,一本正经地说:“首长命我保护证人。”
“证人?我?什么证人?”
“这你还是去问首长比较好。”
楚阳知道,他们私底下都是叫顾城骁老大的,只有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或者在外人的面前,才会叫他首长。
所以,当她听到宋景瑜一口一个“首长”的时候,她就胸腔里憋闷得难受。
他把她,当外人了。
楚阳转过头去,深深地望着他,多想体面地说一句“好久不见”,可她就是开不了口。
怕一开口,眼泪就决堤。
宋景瑜则是挺直了身板,眼睛直视正前方,连瞄一眼都不瞄向她。
他就像一根冰柱子一样杵在门口,凉了一整个房间。
好一会儿,宋景瑜终于看到了即将空置的吊瓶。
他不作多想立刻走过去,按响了床头边的铃。
楚阳瞬间感觉到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他离得她好近,他身上的味道即便再普通她都能分辨出来。
这味道,存在她的记忆中三年之久。
按完铃之后,宋景瑜又立即转身想要离开,可楚阳突然出手,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你……”楚阳抬着头,眼泪从眼角滑下,说了开头,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时,听到铃声召唤的护士送药过来了。
病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宋景瑜就抽走了手臂,并且快速地转移到了床尾,把位置让出来。
那生硬的面庞,那严肃的表情,好像在对待一个杀人犯。
楚阳的心猛的抽痛一下,痛得太过厉害了,她本能地伸手捂住心口。
护士叮嘱道:“诶诶,楚小姐,您的手别动啊,这是钢针,歪了可是要重新扎的。”
楚阳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护士将她扶着躺下。
护士一边换药一边交待,“楚小姐,这是最后一袋药水了,本来挂完了你就可以出院了,但为了安全起见,顾首长已经帮您办理了住院手续,您就安心住一晚吧。”
楚阳眼神呆滞,怎么样她都无所谓的,并不关心住在哪里的问题。
反而是宋景瑜,趁机询问道:“她的额头没什么大碍吧?”
“皮外伤,没事的。”
“伤口多大,有没有缝针?以后会留疤吗?”
护士看他穿着一身军便装,又英姿挺拔的样子,想也知道他必定是顾首长派来的人,于是便说:“发际线的地方缝了三针,是美容针,不用拆线自动消化,有头发盖着,即便有疤也不会明显。”
宋景瑜松了一口气。
护士又说:“柜子里有陪床的被子,晚上凉,我帮你拿还是你自己拿?”
宋景瑜点头示意,“谢谢,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护士一下子害羞起来,低着头,笑着说:“好,那你有什么事就按铃,晚上我值班,我会马上过来的。”
“谢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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