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成为自己身体的主人让尤希金大口喘息起来,他的肌肉痉挛不止,神经触电般的紊乱反应,但还是忍着血色的剧痛站起身,用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冲击而颤抖。
他望向之前厮杀的战场,此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人类和欧克的尸体散落在他们死去的地方,铠甲和躯体被庞大的能量撕裂粉碎并扯烂。
“我们失败了。”
神秘人重新披上了阴影凝聚成的长袍,蝎形的头盔内传来疲惫的声音,尤希金看向他,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你是谁?”
“我们见过。”
漆黑的目镜后,一道狡黠的目光让尤希金突然意识了什么。
“你是迪亚哥?”
“好久不见,尤希金上校。”
残存的夜刃逐渐聚拢在两人身边,出发前的三十人,现在只剩下六人,包括努坦斯在内,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其中还有一个失去了左臂,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呼唤救护兵,他们就这么站着,仿佛肢体的缺失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干得不错。”
对方的赞赏并不能让尤希金高兴起来,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链剑,然后送到对方面前。
可让他意外的是,迪亚哥摇头拒绝了。
“你配得上它,上校。”
“它它在我手上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我只是一介凡人。”
“凡人”
迪亚哥的目光扫过战场,幸存的士兵们正在搬运伤者和死者,还有收敛遗落的身份牌,他们脸上混杂着泪和血,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以凡人之躯,铸不世伟业,没有谁比你们更合适的。”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尤希金崩裂的虎口,笑道:
“不过你得准备一副厚实的手套。”
尤希金也想笑,但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去迎接你的胜利吧,尤希金上校,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该怎么做。”
抛下这句话,迪亚哥便带着剩余的夜刃飘然而去。
尤希金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抬头叫道:
“菲利普斯!”
没有人回应他。
“菲利普斯?”
依旧只有沉默,但附近的士兵都听到了他的喊声,其中一个头上包扎着纱布的士兵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说道:
“长官,我之前看到上尉带人去阻止绿皮夺取我们的团旗”
尤希金心头一跳,赶忙朝指挥所跑过去,一路上他仔细看着每一具尸体,确认里面没有自己的副手。
然后,他停在了卷落的团旗面前。
他伸出轻轻颤抖的手,慢慢掀开了团旗的一角。
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尤希金的身体晃了晃,最后是用链剑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他死了,瞪大眼睛带着不甘和愤怒死去了,胸口被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他的右手到死都攥着团旗的一角。
尤希金蹲下身体,握着挚友的手,胸口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急待发泄。
在他的持握下,菲利普斯的手一点点的松开了,尤希金深吸一口,合上对方的眼睛,将团旗连同折断的旗杆一齐拾起。
此时原本蓝色的团旗已经被彻底染成了斑驳的红色,而且还平添了许多裂口和烧灼出的洞,看起来并不比厨房里的抹布更好。
但尤希金高举着它,让士兵们找到沙巴尔之前掉落的头盔,再找一颗欧克的脑袋,将头盔扣到那个脑袋上,再把它们那污秽的战旗塞进欧克的嘴里,最后挑到旗杆上。
“一团!集合!”
在口令发出十秒内,所有幸存的士兵迅速集结到尤希金面前,他看了一眼,总计139人。
将团旗交给身边的一名士兵,尤希金将插在地上的链剑拔起来,大声说道:
“今天,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但是现在离结束还差一点,我们还需要去战斗,一团!告诉我!你们还能战斗吗?”
“能!”
不管多么疲惫,多么痛苦,所有人都拼尽力气发出了能够发出的最大的声音,甚至一些人在怒吼时喷出了血。
“好,我的兄弟们,我们的战友们!防守的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尤希金按照迪亚哥临走前教导的方式,拇指拂过剑柄上的符文,顿时这凶器便发出了饥渴的低吟。
“一团!听我命令!进攻!!”
阿克苏姆一团一营四连阵地上,欧克已经越过了数条战线,现在四连仅剩的三十多人正在据守最后的防线。
“我操!你们都是什么玩意!?一名帝国士兵还是一个下流舞会上的小姑娘!?”
四连长伊万诺夫手持战刀,站在防线的最前列,他的一条胳膊已经失去了,包扎的纱布上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血,但这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大嗓门。
“你妈没教过你妈怎么射击吗!?”
他下巴的胡须因为愤怒而抖动,当他走过战壕时,士兵都变得更卖力的射击。
“长官,我”
“别回答我!这里应该是一条防线吗?如果是,你就给我射!康德!瞄准然后射击!”
他走过某个士兵身边,猛踢他的屁股。
“不是一直瞄!瞄了又瞄!让你那把该死的烂枪开火!”
“是!”
“比尔博!别像条抽搐的八爪鱼那样换子弹!大鸟男!圣父的屁股啊,你就不能把手榴弹扔得比你尿尿还远吗!?不然我就送你个勺子让你去和绿皮肉搏!或者两把,你个该死的白痴!”
一个绿皮嚎叫的跳进了战壕,伊万诺夫在他还没站稳的瞬间,手起刀落,将对方的胳膊连同脑袋斩下,他的强壮甚至不逊于被他杀死的怪物。
“莱文!把你他娘的眼睛给我放亮,再放绿皮进来,我就把手榴弹塞进你的里,让你去自爆!”
“长官!”
一个士兵突然叫了起来,伊万诺夫不耐烦的转过身。
“圣父在上!有怎么了?难道什么事都要我去干?”
“不是,你看!”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伊万诺夫惊呆了,他看到自己的团长正带领人往这边冲来,他身边还飘扬着一面血色的旗帜,上面挂着一个欧克的脑袋,嘴里还塞着啥。
他这边惊呆,欧克那边也同样惊呆了。
“是、是老大!”
“老大死了!?”
“老大被虾米干死啦!”
沙巴尔的头盔如此的显眼,以至于没有一个小子认错,原本斗志昂扬的大军,顿时兵败如山倒。
“伊万诺夫!跟我来!把这个该死的杂种赶下去!!!”
当尤希金经过四连的战壕时,朝四连长招了招手,对方立刻从战壕里跳了出来。
“老子等了很久了!狗崽子们!跑起来!”
一时间,奇异的场面出现了,原本汹涌的大军如退潮般从山坡滑下,为数不多的人类士兵紧跟其后,追撵着那些退溃的敌人,冲在最前面的正是他们的团长尤希金。
某个绿皮因为没注意脚下被绊倒,等他刚爬起来,一柄轰鸣的链剑就从身后斩下了他的脑袋。
“复仇的时刻到了!”
尤希金转过身,看着一团残存的士兵们从各条防线中跃出,他们三三两两,没有一个不带伤,却依旧保持着旺盛的斗志。
他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往前一挥。
“一团!冲锋!!!!”
“杀!!!!”
两百多名士兵聚集在他的身边,形成一道汹涌的怒涛,将远比他们多得多的敌人撞下了山坡。
更远方,阿克苏姆军团主力维持的战线,已经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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