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空祭司,丽雅在学习如何侍奉神明的同时,也要学习这个世界古老的历史,相对于人类那散轶严重且充满歪曲的史籍,鹰身女妖们的记录文字中反而保留了更多的真相。
“我们的种族起源于乌库,曾经只是最卑微的奴隶,在一场巨大的灾难过后,野兽之神将我们从冰冷的牢笼中解救出来,并教会了我们生存。”
“野兽之神?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厉害的玩意。”
这放肆的言论如果是在过去,丽雅一定会火冒三丈,但如今她的内心甚至没有产生任何波动。
“在古老的年代,我们与人类杂居,在灾难过后的帕查上繁衍。他们无法容忍我们的存在,却不能奈何我们,因为我们能够在天空翱翔……”
“帕查是啥?”
“此现世即为帕查,乌库、卡伊、哈南皆为帕查的一部分,乌库指阳光无法企及的地下世界。卡伊指大地、天空和海洋,哈南……万物的精神之海,无定的浩瀚之洋,此处时间和空间皆为虚无。”
她说了一大串,古克并不能理解太多,大量的名词让他脑袋有些发胀。
“好了,俺知道你们把这地叫帕查,这名字不好听,以后俺得把它改成乌……唔,俺再想想。”
古克揉了一下脑袋,似乎光是思考这件事就已经花费了他极大的心思。
“说些有用的吧,你们有多少刀,多少枪,有多少炮,有多少屋子。”
“我不知道。”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古克眼中闪现出了危险的光芒,丽雅立刻解释道:
“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神庙里,对于王国的军事部署的确不了解,因为我们没有人类那样的常备军,只有一支王室卫队,遇到大的战事时,王室就会从各个巢城征调部队,部队的多少完全看巢城的实力和城主的想法。”
“你们那个什么巢城有多少个?”
“九个大巢城,包括王城和圣城,还有二十一个小巢城,其他的就是些小巢落。”
左手撑住下巴,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光洁的颅骨,古克沉默了一会后,忽然拽住那铁链,在一阵惊呼声中将丽雅拖到自己跟前,逼迫对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你们为什么会找到俺!”
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压迫感,丽雅第一次离这个可怖的生物如此之近,她甚至能够看到对方脸上的每一道沟壑。
“大祭司让我、我们来……”
“它是什么!”
“我们,精神上的领袖。”
“哼!”
古克松开了手,丽雅摔倒在地上,发出苦痛的咳嗽声。
“你们怎么来的,从山上?”
“我们……我们从海上来,从贼鸥城出发,航行了一周。”
“海上?”
又是该死的海,如果可以古克真希望把海给填平了,这地方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还记得人类那些冒着黑烟的东西从海上发起炮击的一幕。
“这账俺迟早会找回来的!”
古克这样发布了自己的复仇宣言,然后他拍了拍屁股下面的王座。
“说说这些家伙,虽然我有另外一个小东西,但它说的话俺不太相信。”
丽雅沉默了一会,然后用一种近似于咒骂的语气低声道:
“它们是古老灾难的余毒,人类因为他们的狂妄而遭到惩罚,一夜之间许多人变成了这些畸形扭曲的邪物,但我敢保证这绝非出自野兽之神的意愿,它们崇拜的也绝非是荒野的化身,也许只是它们臆想出来的某个邪恶神祗。”
“哼哼,继续,说重点。”
“它们有四个污浊的家族,充斥着乱伦与谋杀的血脉,它们会强迫任何雌性为它们繁殖后代,它们的胆怯和它们的险恶一样著名,也许它们的数量很多,但在真正的军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只有在丛林里它们才能苟延残喘。”
稍微停顿了一下,丽雅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古克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从一旁拎过来一个罐子,放在她的面前。
丽雅尴尬的瞧了一眼这个完全可以被称为缸的容器,发现自己手头并没有饮水的器具,只能伸出手捧起一点送到嘴边。
起初她还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发怒,结果古克看起来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让她稍微有点反胃,但干渴压倒了一切。
“它们以氏族为单位活动,习惯于在黄昏的时候动手,鬼祟而迅速,但它们缺乏必要的武器,只有少数精英才会有护甲,四个家族因为自身的血脉,各有特点,卡特家族盛产狡猾的猎手,它们的表皮会根据环境变幻颜色,是丛林里最难缠的家伙,文森特家族是兽化人萨满的主要来源,它们习惯于玩弄污浊的力量,据说还有一定数量的驯兽师……索耶家族都是一群好战的屠夫,它们比其他所有兽化人都要嗜血,它们的肌肉远胜于它们的脑子,偶尔会诞生出一种名叫‘巨獠’的怪物,那是一种完全无脑的野兽,但是体型异常巨大,甚至……”
丽雅小心的看了古克一眼,才低声继续说道:
“……比主人你矮一点点。”
“嚯嚯,有趣有趣,巨獠……俺很期待。”
对于古克而言这是个好消息,如果臭佬们都是废物,那他真是连捏死它们的兴趣都没有。
“……丹尼家族比较特殊,它们的数量最少,但畸变程度相对较低,经常会伪装起来混进人类的国度,据说还有一种名为化形怪的存在,可以变化成它们想要变成的任何外形,它们是商人,杀手,间谍和人口贩子。”
“能变成任何东西?”
“是的。”
这个消息让古克产生了戒备心,那个臭佬并没有和他说起这件事,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可能已经有这样的家伙混进了部落里?
“莽古尔!”
“在,老大!”
近卫头领应声来到屋子里。
“让小子们带上跳跳,在附近好好转转,任何不对头的小子,立马干掉!可能有臭佬混进来了。”
“明白!”
“还有,把那个臭佬身上多余的零碎给俺卸了,告诉他这就是骗俺的代价。”
“是!”
说完这些,古克垂下脑袋,看着一脸紧张的新宠物,忽然伸出了手。
丽雅身体颤了下,但没敢躲开,任由对方的指尖掠过她的头发,肩膀和脸,她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因为她记得欧克应该是没有……
但她估计没料到,古克这边只是用它摸跳跳的手法抚摸自己的宠物,只不过头发代替了肚皮,肩膀代替了小短腿,脸代替的牙齿,仅此而已。
“嗯,很好,你很诚实,俺喜欢诚实的东西。”
古克收回了手,早已塑造成形的赏罚观念让他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以后你可以不用进笼子,这屋子除了这,你睡那里都行,饿了桌上的你自己吃,渴了自己喝。”
这意外的惊喜让丽雅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还处于被囚禁的状态,直到古克指了指一大卷铺开的兽皮——似乎像是兽化人的皮。
“这也能睡。”
想到躺在这些污秽的皮革上,丽雅决定哪怕睡地上也不会做这个傻事。
“谢谢……主人。”
“俺不是什么主人,俺是国王,记着。”
“是、是的。”
“昨天晚上……”
可怕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原本稍稍平静的心又被揪紧,丽雅等待着古克后面的话,对方却摸着后脑勺似乎在思索。
过了好一会,古克在重新开口。
“……那个东西,就是黑乎乎的,一条条的那个。”
“那是阿塔古丘之影。”
“什么玩意?”
“阿塔古丘,噬脑者,掠魂之王,哈南中极可怖的存在,我们召唤出来的只是它诸多阴影之一,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死敌人,在敌人毫无知觉的时候将它的脑浆吃得一滴不剩,并带走它的灵魂……”
“有这么厉害?哈南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那是所有生灵的识之海,是精神的……”
“你就告诉俺,那地方怎么去,鬼东西多不多!”
“哈南理论上说是没有办法用肉体直接到达的,我们都是通过精神实体触摸到那个纬度,除非……除非是精神力量异常浓郁的地方,并且还需要很多苛刻的条件,比如某种带有强大力量的器具,或者是一个被诅咒的肉身,像是血肉异变的巫师,就很有可能变成一道连接哈南与现实的大门,但这往往会导致巨大的灾难,因为哈南中潜藏着不计其数的……恶魔。”
“恶魔?很厉害吗。”
“它们是心灵的暗面所滋生的污浊,在哈南中得以塑造的不定能量体……我也只是从典籍上看过,一次屠杀,或者是一次血祭导致的绝望和痛苦,都有可能在哈南中诞生一只恶魔,它们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唯独贪婪和恶毒不变。”
“那俺有机会碰到它们吗。”
“根据诞生的情况不同,恶魔也会显现出不同的形态,一些强大的恶魔会试图来到卡伊,但这并不容易。”
“哈南,恶魔……”
又是一大堆新名词,古克头又开始胀了,似乎往里面塞了太多东西引起了颅骨的抗议。
“……好像算是值得期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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