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占领后的魔都经济萧条了许多,锄奸队的行动依然在暗地里进行,时不时会有某某高层被暗杀的消息刊登在报纸的头版醒目处。
四大行的高管提前获知消息,基本安全撤离了租界,回到川渝大本营,那些没来得及跑的,也没有遭到非人的虐待,多数选择和现政权合作,继续载歌载舞,有骨气的则被暂时软禁看管了起来。
招工需求不是没有,但都不适合陈博做,码头装卸工,亦或是站街派传单的,钱不多,活很累,争抢的人还多,有些最后甚至压价到包餐就可以,陈博完全竞争不过。
“要不我去歌舞厅试试吧,我上学的时候唱歌还可以。”
“不要去那种地方,不适合你。”陈博抢过传单撕成几块,目光汇聚在远处,他见到了期待的人。
“没想到你还活着。”
“盼着我死么,我也没犯事,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上班而已。”王旭耸耸肩,见陈博身旁跟着个妹子,识趣地没有过多逗留,接着到处巡逻维持治安。
陈诚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招工队伍里,只不过他是要人的老板,陈博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搭话,倒是陈诚的手下认出了陈博,连请带推的把人扭送到陈诚面前。
“老弟,你办事不地道啊。”
“你说会派人接应我,可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说的人啊。”陈博对此理直气壮,谁让陈诚说话跟打哑谜似的,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是,听说后来你又去银行上班了,挺好的。”陈诚把招人的活分给底下的小弟,把陈博拉到一旁叙旧。
“最近你别到处跑,好好在我的保护下活动。”
“哦,没钱了,能不能接济点。”陈博没跟他客气,直接双手一摊表示遇到困难。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陈诚回绝地也没有半点犹豫。
“这样吧,我给你跑腿,你给我结工资。”
“行啊,去江浙稍批货回来,400块。”
“什么货,不会是....”
“不要问,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陈诚发现有个水灵灵的妹子一直跟在陈博身后,便笑盈盈地问起:“你新找的对象么?”
“是,不要动她,任务我会完成的。”陈博怕自己否认这家伙就起贼心,索性先攥手里。
“带上她一起去呗,体验下江南山水也不错。”
“你还有闲情雅致谈这些?”
“我除了是日理万机的家族继承人,也是照顾弟弟的好大哥啊,趁这个机会增进下感情,延续香火也挺不错的。”陈诚对陈博并没有太大敌意,多数时候只要不冒犯他的利益,陈诚还是乐于顺势帮扶一手。
陈博谢过好意后承揽了交易的活,他拉着许雪莹踏上去江南的船舶,陈诚额外指派了两个小弟负责打下手。
腊月的湖面寒气逼人,陈博的感冒又加重了,同行的手下抱怨这艘船迟早被咳嗽弄翻。
“吃个馒头吧,刚热的。”许雪莹递来两个白馒头,陈博一口一个,也没带嚼的,把人噎得不轻。
“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说是回老家成亲,你信么?”陈博开起了玩笑,谁叫沿路走来过于无趣。
“讨厌,我都没见过你爸妈呢,俗话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雪莹羞红着脸,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藏到哪里,只得把头撇到一边。
“这不是传统礼教那一套么,我以为你读书的会崇尚西洋自由恋爱那套呢。”陈博淡淡然地用手指猛戳,总算把馒头全咽了下去。
“两者兼有吧,有时候父母之命也挺好的,长辈的经验毕竟比我们丰富,我有同学就是轻信了自由恋爱,和别人私奔被卖给当地商人当姨太太了。”
“挺好的,看多了长教训,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少走前人的弯路。”陈博连声附和。
“所以,你是真打算回去成亲?”
“不是啊,逗你的,我们此行是去运货,现在是工作时间。”陈博收起玩心,和许雪莹道出缘由。
得知真相的许雪莹神情里闪过一丝落寞,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爱国算么?”
“人,具体的人。”
“哦,不知道,应该没有吧。”陈博及时吸了几口冷气,刚刚差点打个大喷嚏。
“要不....”
“如果我们能活着看到胜利那天。”陈博当然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便立个flag,也不把暧昧的关系挑明。
“一定,你要好好活着,我也是,来,拉钩发誓。”许雪莹坚毅的眼神在陈博看来有点蠢萌,他忍着笑和对方拉钩起誓。
不过,下一秒,许雪莹就后悔了。
“要是十年八年都不结束,我岂不是成黄脸婆了,到时你还会要我么?”
“不用多久,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陈博给了个不标准的作死回答,如果王旭在场,肯定会现场纠错。
好在许雪莹不是事精,听到陈博说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整个人在船甲上来回蹦跶。
有情人终成眷属,死基佬亲眼目睹,两个打下手的小弟听到了谈话的全部内容,也开始琢磨起自己的终身大事。
“俺也要回家娶媳妇,给家里延续香火,我要生十个男的,十个女的。”
“别想了,女的都让鬼子抢完了,这天煞的,哪天我要给他们撒泡尿,让他们照照镜子,就那猥琐样还敢来入侵我们。”
“咱们老板不是给鬼子做事的,你说话悠着点。”
“没事,当着他的面我才不会说。”
结束了水路行程,陈博换乘上马车,不是马拉轿子,是马拉货,得和几个大箱子挤在一起,乘坐体验极度糟糕。
见俩苦力搬不动,陈博上前搭了把手,总算把箱子全部装上车,居中的位置让给了许雪莹,自己则把缺口填上,免得上下坡东西跌落。
这似曾相识的颠簸感让陈博晕眩不止,咳嗽声沿着山路和虫鸣糅杂成混响乐。
“你没事吧。”
“还好,以前坐车就坐不习惯,没想到时隔多年又摊上童年阴影。”陈博见马车行径缓慢,索性下车步行,状态反而恢复如初。
“当心!”
“当心什么?”
“已经晚了...”
陈博一抬脚,才发现鞋子没入了牛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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