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曹操这副模样,别人的神情都是紧张地看着曹操,却是没有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郭嘉,却是冲着曹操笑了笑,只是那种弧度,不易被人察觉罢了。
要将戏给演好,总得要有一人打打掩护,总得要找个借口好让曹操就坡下驴不是。
这曹操正要动手呢,突然,只听得扑通一声,郭嘉就是直接跪倒在地上,冲着曹操双手抱拳,言辞恳切地说道:“主公!古者《春秋》之义:法不加于尊。主公统帅大军,岂可自戕啊!”
曹操闻言,那握着宝剑的手也是松了几分,微微低垂着脑袋,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主公!”
“主公……”
又是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先是曹洪等将跪于郭嘉身后,冲着曹操喊道。随后那整整两万余兵卒,如海浪般,纷纷是朝着曹操的方向跪了下去,那般起伏,呼喊,还有兵器相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是何等的壮观。
“唉……”
曹操见状,手中宝剑依旧没有放下,转了转脑袋,环顾了众人一眼,才是缓缓地说道:“既《春秋》有法不加于尊之义,我姑且免死。”这说着,就是将宝剑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握在手中。
郭嘉等人闻言,皆是重重地松了口气,见曹操真是没有自裁的意思了,才是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众人的神情却是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因为说完这话的曹操却依旧没有回来的意思。只见曹操从冠中小心地扯出了一缕头发,在手中小心的抚摸着,那手中的铁剑竟又是举了起来,朝着脖颈的方向靠了过去。
此时若是行军主簿能骂人,他恐怕早就是骂了:“你皮?可这宝宝心里苦啊……”
若是现在,曹操揪着一缕头发,脖子上架着宝剑,冲着行军主簿邪魅一笑,说道:“刺激不?爷玩的就是心跳。”
当然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若是真的出现这一幕,那才真叫刺激。
见众人这般模样,曹操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是自顾自地演着:“然军令如山,我死罪虽免,当割发权代首。”
这说着,直见曹操脑袋一仰,脖子一伸,手中宝剑小心地将自己揪出来的头发割去了一半。
在古代,一直深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思想的影响,哪里是敢伤害自己躯体一丝一毫,所以曹操这一招在众将士眼中那是颇为的受用。就如当年夏侯惇左眼被曹兴射中之时,用手急急拔箭,连眼珠都是给拔了出来,嘴中却是大喊道:“父母精血,不可弃也!”,这说着竟是直接将眼珠子给吃了下去,这般举动倒是吓坏了高顺军中不好的兵卒将领。
不过若是他们知道,数年之后,曹操被马超追的割须弃袍,再回想起今日之事,不知该作何感想。
“来人!”
曹操一手就这头发,一手将宝剑插回剑鞘之中,便是冲着身旁喊道。
“主公!”
不过一会儿,只见先前那人又是朝着曹操走了过来,只是在路边便是从马上下来了,小心地拨开小麦,从中间的田垄中走了过来。
曹操满脸凝重的将手中的头发交到那人手上,颇为郑重地说道:“将曹操首级悬于矛上,传视三军。”
“这……”
兵卒拿着头发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的时候却是见曹操瞪了自己一眼,赶忙是冲着曹操答应着,也不待曹操再说些什么,便是急匆匆地朝着先前过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交代完一切,曹操也是乘马出了麦田,吩咐行军主动继续朝着宛城进发,自此,一切如常,众人也没有议论先前所见之事,似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军队正在往前行进着,只是有一道声音不断在三军中回响:“主公犯令,本该斩首示众,念主公身负剿贼大任,暂且免死,责其立功自赎。现割下主公头发,以代其首,传视三军将士……”
而后世更是有诗论曰:“十万貔貅十万心,一人号令众难禁。拔刀割发权为首,方见曹瞒诈术深。”
军队又是行了数里,直到行至一处江边,曹操竟是觉得有一丝眼熟,转头对着身旁的郭嘉问道:“奉孝,此为何处啊?”
“前方二十里便是宛城。”郭嘉说道。
“淯水何在?”
曹操望着面前的江水,不无感慨的问道。
郭嘉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才是缓缓地说道:“登上右边的高岗,淯水便在脚下。”
“驾!”
曹操一手拽着缰绳,双腿轻轻地夹了夹马腹,乘着马独自一人朝着右边高岗处走去。
曹操乘在马上,望着江水,眼中似是有着些许哀婉之色,又似是在找着什么似的。
曹操一路乘马走着,耳边似乎又是响起了邹氏口中那哀婉的歌声:“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心。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突然,只见曹操的身子突然猛地一怔,那双眸子直直得盯着一个方向,是在也移不开了。
“主公!”
此时郭嘉也是乘着马缓缓地走到了曹操身旁,喊道。
可曹操却似是没有听见郭嘉的呼喊一般,翻身下马,缓缓地朝着刚才目光所看的方向走了过去。
郭嘉也是有些疑惑,顺着曹操行进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地方立着四个墓碑,在它们周围插着不少的白帆,只是经历了近一年的风吹日晒,这些简陋的白帆都是有些破碎。
这些墓是曹操第一次征讨张绣的时候立下的,唯有一个王垕的是在攻打寿春城的时候立在此处。而其他三座,从左至右分别是:校尉典韦之灵位,爱子曹昂之灵位,爱侄曹安民之灵位。
曹操的眼眶似是微微有些泛红,眼眶中似是有着些许泪光打转。只见曹操加快了步子,径直朝着一座墓碑走了过去,郭嘉等人则是不急不缓地跟在曹操身后,不敢太过的靠近。
只见曹操呆呆地站立在典韦的墓前,眼前似是又浮现出自己这位爱将为了救自己,以一人之力战张绣数千精兵时的场景,血腥,悲壮,到的最后,自己却是连他的尸体都是没有找回来,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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