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霍督生疑,黄榕特地在这一日晚间的饭食里用了大量的麻醉药品,可想而知后面的几天当中霍督面临的都将是这个待遇。
至于如此滥用药物是不是会造成身体损伤也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毕竟在她看来目前霍督能留住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曲灵生从地牢里出来以后好好洗漱休息了一番,第二天一早便和江清波会同郭静等人来到了襄阳南门外,静待黄耀师的到来。
到了城门洞子还没多久,曲三便显得有些坐立难安,不时起身走到外面远眺大道,任谁和他说话都是心不在焉。
“江先生,曲师兄如今已是仙山之客,怎的还如此着像?”黄榕劝了他几次只是不听,只能摇着头来找江清波搭话。
“所以说这才叫心魔呢,这在山上不沾尘缘,他到也想不到这些,如今黄老岛主和爱女即将到来,他又怎么还能放的下这颗心?”
黄榕沉默了一会说道:“实不相瞒,我父亲收到双雕传书之后,对大师兄转生一事可是抱着十足的怀疑态度的,不知道大师兄对往日桃花屿上的事还记得多少?”
江清波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今天这趟子事过去,自己和曲灵生才算得上真正能得到黄榕的信任,不过这点事他自然有着绝对的信心。
“黄帮主,灵生兄弟最大的难处到不是在黄岛主身上,五十多年对他来说是一晃而过,当年在刘家村他也是时时想着回归师门的,既然黄岛主后来已经重收各大弟子回归门墙,这档子师徒之间的恩怨早已消散,麻烦倒是在玲珑啊。”
黄榕闻言一愕,奇道:“傻姑?”
江清波点点头,然后用下巴尖指了指再度跑到门外的曲三道:“没错,当年灵生兄弟最后的记忆,正是在他写下绝笔之时,那封书信你们可曾找到?”
“江先生所说可是当年密室里大师兄托孤的那一封?”郭静在边上听了,也回忆起了刘家村密室的过往。
那段时间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黄榕和他多亏了曲灵峰打造的这一间密室才逃过了一劫,二人在密室当中日夜不离疗伤了数日,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得到老黄认可的时候。
“不错,石彦明一身武功不下于裘铁掌,当时又挟持了玲珑,灵生最后全力拼了个同归于尽,可玲珑也因此亲眼见他殒命,经此大难就失了神志。如今转世回来,当年的四五岁的娃娃却已经变成了年过五旬的老媪,他现在的焦虑至少有七成是因为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女儿啊。”
郭静黄榕听了都有点哑然,他二人从未经历过此等怪事,但想到若是自己有一日登山寻仙,回来这一个个儿女都成了老态龙钟的老人,也都觉得十分难办。
“江先生对我大师兄的事所知甚为详尽,不知道您是何时列归蓬莱仙山门墙的?”黄榕话锋一转,倒是将问题带到了江大少自己身上。
“却是比他要早上一些,灵生兄弟当年托身的青莲还是我接引的,也算有缘吧。”
几人在这边闲搭着话,远处军寨外却疾行过来一骑,马背上的人青衫飘飘,却正是一早出门前去接应的程英,她未待马停便一个翻身跳了下来,清声叫道:“师姐,师父他老人家还有三里便到了!”
说完就又走到了龙绰儿身边,二女各自带着一个娃娃,相谈甚欢,她们这些日子倒是彻底将杨丢到了边上。
曲灵生听了这话身形直接窜了出去,待到出了阵地才想起还有着一段路呢,只好悻悻又走了回来。
好在三里的路并不算远,没过一会这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辆大车,随着这车辆渐行渐近,已经可以看出这赶车之人是一名苍发老者。
老者在这正月穿着一件翻皮短袄,赤着双臂,两条胳膊筋肉团团,光看他这身体到象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车辕上还坐着一名穿着碎花布袄的女子,晃着双脚唱着俚曲,仰面朝天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车很快便到了襄阳门前,郭静等人也不愿太过声张,遥遥一辑便领着队伍在前带路。
曲灵生踱着马跟在队里,不时向后扭头看向那车上的女子,见她发丝中也略见了斑白,可着装打扮却如同孩童一般,杏目之中几欲滴出泪来。
江清波见他这样子,叹了叹气也向后看去,他当初在白氏宇宙与傻姑也很处得来,眼前这傻姑定然未曾和他交集过,一晃五十年过去样貌上自然再也找不到半点幼年的哼唧,不过这俚曲依稀还是刘家村里的调调。
等车队到了郭宅门口,众人列成两排尽数站定,静待后面那辆大车在门前停住。
老者下了车,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江清波这才发现此人一足略跛,郭静、黄榕率先上前躬身拜道:“冯师兄安好。”
看来这便是桃花屿先六大弟子当中的老末冯默峰了。
“师妹,妹夫别来无恙。”冯默峰的嗓音颇为低沉,话也不多,回了礼便转身拉开了车帘,傻姑却已经嘻嘻哈哈跳了下来抓着黄榕不停叫着“小姑姑”。
曲灵生这会离她近了,细细看去见她脸色黑中透红,眼角处已经有了不少鱼尾纹,想必是平时不断笑出来的,心中略微定了定,便束手看向了车厢。
“静儿,榕儿,别挡着孩子们的道,我这个老家伙来一趟弄这么大阵势做甚?芙蓉、瓖儿和破陆呢?快来让我瞧瞧。”
厢中一句话方落,车帘起处便钻出了一位青袍老人,此人长发束起,剑眉长须,皆是雪白如银,星目到处锐利逼人,腰间斜插着一支长箫,腰板挺直之后足有八尺有余,儒雅当中带着三分狂傲。
“爷爷!”“爷爷!”
不光是郭家的几个小辈,便是连着杨的一儿一女也跑了上去,围着老者打转叫个不停,只有郭芙蓉年长成熟一些,却也是含笑上前叫了两声。
“啊哈哈哈,墨儿和绿猗也在啊?来来来,让爷爷抱抱!”
黄耀师一见这些小字辈,顿时放下了板着的脸,任由孩子们围住了自己,抱住了杨墨又揉了揉其它几人的头。
老玩童今日却是没来,杨等人也纷纷持弟子礼拜见,老黄只是摆摆手,径直洒脱地向门内走去。
“噗通”
将将到了门前,曲灵生却直直跪了下来,对着黄耀师便“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老黄微微愣了愣,停下脚步歪头看了几眼,随后也不说话,默然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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