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恐惧,不知从何而起,笼罩了整条街,笼罩住了洪律,他想逃,可他发现不论哪个方向他都无法逃出,他听到的不是琴声,而是夺命梵音,声音所有,便是杀机。
洪律很惊恐,他对顾青辞的了解有限,知道这是个强者,但见到顾青辞时,他怎么都觉得对方强,也应该强得有限,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连与对方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洪律毫不犹豫,连忙继续求饶道:“侯爷,请听我一言!”
琴声骤然停下,这一瞬间,仿佛天地寂灭一般,顾青辞缓缓说道:“是有一些欺负人了,我也不管你刚刚让我多恶心了,这件事情我会找你们太乙宫要一个交代,但刚刚你率先出了一剑,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洪律脸色苍白,握剑雨中,却怎么都抬不起那道剑,他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压力,一阵阵狂风骤雨落下,他眼中很是惊慌,说道:“侯爷,若是让贫道接您一剑,还不如直接杀了贫道,这根本没区别。”
顾青辞缓缓抬头,洪律第一次见到了伞下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那一眼,他如同被雷击,身体一颤,后退了几步,就听到顾青辞说道:“第一,你没资格讨价还价,第二,你更没资格让我出剑!”
话音刚落,顾青辞轻轻一抚长琴。
洪律脸色苍白,提剑快速奔跑,他不是在逃跑,他知道顾青辞若是要杀他,他怎么都逃不掉,而现在顾青辞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活命先结下一招,至于之后太乙宫的事,活下来再说。
漆黑的雨夜天地被切割成两截,一道隐隐约约的气弦像是切开豆腐一样,将眼前天地化成了两半,地面在微微震动,非常有频率,积水像是被烧开一样不停的冒着泡,黄豆大的雨点瞬间炸裂,一整条街都在炸裂,两边墙壁都被炸出无数坑坑洼洼。
洪律在奔跑,他在出剑,他这一剑,曾破开江河,现在要破开雨雾,两股磅礴如同龙蛇游水的浩大气机轰然撞击在一起,仿佛一条条水龙一样拔地而起,缠绕在洪律的身体上,他浑身爆发出纯阳真气,仿佛要挣脱,却被束缚!
…………
一切安静,琴声骤停,顾青辞缓缓转身,说道:“走吧,记得白帝城方向吗?”
聂长流点头,说道:“记得。”
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成为水雾朦胧,伸手不见五指的大街,但他却看到一个浑身是伤口,却还有生命气息的道士倒在地上,疑惑道:“你不杀他?”
顾青辞说道:“杀了他,太乙宫要是认怂了怎么办?”
“可不杀他,太乙宫就不会认怂吗?”聂长流问道。
“还是会认怂,”顾青辞淡淡说道:“但是,不一样,我杀了洪律,这件事情就这么了解了,但我不杀,我就有理由去太乙宫,毕竟我是读书人,要师出有名!”
这时候,天上有一道烟火。
那道烟火在雨夜里显得那么明亮,地上立刻有人向着凉县那一条大街而来。
…………
第二日傍晚时分,白帝城出现在眼前。
顾青辞毕竟身份不一样,抛开无双侯的爵位,单纯在三国天下行走之中他就是盟主,因此眼看到了白帝城时,他却并没有进入,而是聂长流率先入城,前去通知。
顾青辞则在城外一家客栈里。
夜色封顶,关在野店,灯火微黄,顾青辞手里捧着一本书,他挺喜欢看书,经常都会在夜晚寂静无声时一个人静静品读一些书籍。
看得入神,似睡似醒。
不知道是短暂一刻钟,还是一瞬千百年,顾青辞突然神情一震,紧接着面露喜色,抬头望向窗边。
一柄剑如同彗星流萤仿佛千万里以外飞掠而来,然后落地是一白衣身影,在这夜里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双目光华流转,似乎——有天人自天外来,她是秦可卿!
这家客栈,其实只是一处路边野店,客人也没有几个,早早就已经打了烊,夜色笼罩着,也只有顾青辞屋里那一盏烛火还亮着,也随着他起身而熄灭。
一步一步踏在湿漉漉的乡村小道上,这不是夜间露水,而是白日的雨水,幽静的环境里,有人静静而立,有人快速前行。
秦可卿的头发还没有长起来,只是被捆了起来,很简单一条白色发带,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美丽,那一双眼睛依旧还是那么专注,不会有丝毫漂移离散。
好在有夜色打掩护,顾青辞自己都感觉到了脸颊燥热,被秦可卿看着,不由得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好半晌,才开口道:“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秦可卿静静地看着顾青辞,说道:“前段时间追杀一个师门叛徒,碰到了欧阳慕华,他说你要来这里,我就留了下来,没有回去复命。”
“又要离开吗?”顾青辞脱口而出。
当这句话说出来时,顾青辞顿时感觉不妥,张嘴想要解释,秦可卿却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按在顾青辞的胸口上,淡淡道:“你的心乱了!”
夜里无月,有风,仿佛缓缓流淌的河水。
渐渐的,顾青辞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秦姑娘,我很想你……”
秦可卿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缓缓收回了手,说道:“我的剑道为守护你的,所以,你想我时,我当然也是想你的。”
……
……
白帝城,庭尉府里。
欧阳慕华匆匆行过一条连廊,推开一扇门,说道:“已经把消息给他们通知了,我们夏国这边的人肯定明天都会去迎接顾老大的,但是武国和燕国我就说不准了。”
屋里的人是聂长流,正盘腿坐在床上运功,突然睁开眼睛,淡淡道:“我倒是不担心,反而更希望明日燕国和武国的人挑刺不去,这样就给了顾老大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他正好需要立威。”
欧阳慕华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要不然前几天秦姑娘出手,现在我们都还在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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