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辞也是个用剑的一把好手,这是全天下公认的,谁都知道顾青辞的剑,高深莫测,但具体有多高,谁都不知道,其实顾青辞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剑一共就用过一次,以无敌之姿灭杀了两个高手,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的剑都很有信心,不出鞘则罢了,出鞘必定万剑臣服!但此时,他才知道,强的只是天外飞仙,而不是他顾青辞,当他抬头望向那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漫天飞剑,头皮炸开,血脉喷张,手中的莫愁剑第一次发出了颤抖,那是一种不由自主想要脱离去靠近另一个人的冲动。
还在远处观战的那些高手们面面相觑,惊骇异常,刚刚陈通玄的无敌姿态还在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突然间又出现了一个万剑归宗的剑身,那风满楼的齐不凡则是差点痛快的大吼出来,有些癫狂般的嚷嚷道:“娘嘞,这才是剑客啊,这……这也不是人吧!”
齐不凡作为风满楼楼主,若是单纯将见多识广,天下真没有几个人比得过他,但是,眼前的场景,不由得他不震惊,这些剑,不是剑气,而是真正的剑,全都是有主之剑,方圆十多里的剑居然全都自己飞去了,就只因为九灯和尚说他成了宗师!
就连同样是宗师的秦广王也是皱着眉头,说道:“这,九灯和尚凭什么?陈通玄能够成为无敌宗师也就罢了,他为何也能成为无敌宗师?这……”
莫岚影问道:“什么是无敌宗师?”
秦广王看着那天上万剑盘旋中的人影,说道:“那两人都是无敌宗师,或者说是真宗师,世间宗师不多,却也不少,我也是宗师,但是,我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但他们踏出了另一步,踏出那一步之后,谁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几步!”
莫岚影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疑惑道:“我不明白!”
秦广王眉头紧锁,道:“你不用明白,只需要知道,世间宗师,大多数是骗人的,但这两个人都是宗师。”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落在河面上,搅乱了河流,所有人都死死的看着山巅之上的两位宗师,这个转折来得太突然了,刚刚董家老祖才宣布董家认输,可现在,这九灯和尚却突然立地宗师,虽然没几个人知道本就是宗师,又何来立地宗师,但是,不妨碍他们看得出,九灯和尚或许还能再战,甚至胜负都猜不明,也有人望向正在撤离的董家方向,都在怀疑董天方会不会这时候掉头回来。
不只是其他人,就连董家的人也都望着董天方,思考着自家老祖会不会突然下令掉头,然而董天方却摇了摇头,说道:“回吧!”
有大修行者疑惑:“老祖,九灯大师他……”
董天方缓缓有着,却不停留,说道:“三十年了,他纠结了三十年,一朝明了,他再无遗憾,这是他的宿命,走吧,也不用战不战了,都是无敌宗师,世间却只有一个陈通玄,从此以后,董家之人莫要招惹龙渊天下盟!”
…………
点点剑光荡漾,一柄柄长剑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白光闪烁着,其中有个人影站立,那是九灯和尚,或者现在称呼他为董梧田更为合适,他一步一步走出来,所过之时,长剑划破夜空,全部归还,再无那凌厉剑意。
他一步一步走到陈通玄面前,脸上的水迹再一次滚落,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笑容,有些坦然,说道:“陈大哥,我悟了,原来,我问佛三十年,未曾得到回答,今日方才明白,不就是那不悔两个字吗?我问这三十年又有何意义,不过是追寻曾经拥有却放弃的东西。”
陈通玄眼里自然布满了血丝,说道:“三十年前,我是想找你问个究竟的,我一直都在后悔,我当初自以为是成全,其实都是个狗屁,我以为成全是给她幸福,但是却不知道,有人喜欢她那才是幸福,她喜欢别人,没有两情相悦,她哪里来的幸福?”
董梧田沉默着,好半晌,缓缓动身往山崖旁而去,说道:“其实,两情相悦,是有的,我也是喜欢的……”
一步踏出,天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雷光照耀大地,一片空白,然后乌云快速集中起来,云中不断的闪烁着电光一阵一阵。
董梧田再一步踏出,微笑着抬起头,说道:“佛主啊,你曾说,佛渡众生,我却连我自己都渡不了,这悟了又如何,宗师又如何?”
“轰”
一声雷鸣震动四野,即便是数十里开外都能够听到雷声中有一句“佛主啊!”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压迫!
而就在这时,一阵一阵的“刷刷”剑声嗡鸣起来,那些剑都仿佛通灵了一般,顾青辞握着莫愁剑,他感觉到了莫愁剑居然在悲怨,居然在伤心。
山巅的董梧田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让天地动荡的气势,一道剑意冲上云霄,仿佛要破开雷电,他朗声道:“我要这宗师又有何用?”
剑意破开云层,千万道雷霆在不断闪烁着,董梧田张开双手,一身气势延绵接通天地,风雨声呼啸,天雷粗滚如同合抱之木,几乎眨眼之间就投射而下,董梧田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疑惑,不知道董梧田再干什么?
顾青辞看着地动山摇的雷霆灭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却没有说出来。
雷霆过后,有人天雷阵阵。
异象照耀天地,却没有再次落下。
董梧田落地,毫发无损,往前踏出一步,气势骤减,跌落出宗师,消失了神念,
然后再一步踏出,跌落至天命,身形变得佝偻。
然后在踏出一步,已然是指玄境。
再一步踏出,金刚境!
这时候,他转身望向陈通玄,淡淡一笑,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嘴角鲜血缓缓流了出来,他却在微微笑着,说道:“陈大哥,三十年前我追寻我的道,失去了她,如今,我弃了我的道,去追寻她!”
再一步踏出,便是俗世。
这一步,踏进了百丈悬崖,落入了下川河里,那里曾埋葬了一个教训下川的女子。
同一时间,黑云翻滚,天地动荡!
雷霆万钧,天上下起了血雨。
天策十六年,宗师董梧田入下川河
——天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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