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马家村,入乡间小道,马蹄颇急,顾青辞勒住缰绳,缓缓下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春意盎然了,成群结伴的粉粉嫩嫩的花朵一望无垠,如今时节开得最旺盛的是杏花,唯有桃花来的迟点,只是开始打枝,未曾绽放。
阳光正好,顾青辞心头却有些沉重,想起昨日马家的情形,他就有些不好受,抬起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小院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走了过去。
刚到路口,突然看到一群人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前面还有两个人似乎受了伤被人抬着走,待到近时,顾青辞确定那是有人受了伤。
血腥味很浓烈,他从长岭县开始就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轻轻拉了拉大黑马,给那急匆匆的让开了路,那一行人走了过来,看到顾青辞的举动,有老者急忙拱了拱手,道:“多谢!”
“不客气,”顾青辞微微摇头,道:“治伤要紧!”
老者匆匆拱了拱手,一群人快速的离开了。
顾青辞看着那些人的背影,有些疑惑,他刚刚注意看了一下,那两人的伤口明显是刀伤,不太像是邻居之间发生争斗冲突受的伤,那伤口很有讲究,伤肉不伤骨,却能成功废了人的战力,又不会残废,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必定是个用刀的好手。
放下心中疑惑,顾青辞将马拴住,进了马世联家,一眼就看到门前檐下的白布,想来已经在处理丧事儿了。
往大堂中去,刚到门口,顾青辞就听到颜伯的声音:“不用担心,顾大人待会儿就来了,只要他在,什么事儿都能解决,你们放心!”
顾青辞眉头一皱,走了进去,疑惑道:“颜伯,可是出了什么事?”
正好,所有人都在。
马余氏和马怜儿听到顾青辞的声音,急忙转过身,马余氏鞠礼道:“未亡人马余氏见过顾公子!”
顾青辞急忙执礼道:“青辞见过嫂夫人,嫂夫人不必多礼。”
马怜儿低着头,怯生生的说道:“顾公子,昨日怜儿莽撞,还望公子恕罪!”
“无妨无妨,”顾青辞说道:“我与世联情同手足,怜儿妹子若是不介意,把我当成兄长也可。”
马怜儿点了点头,轻声喊了一句:“顾大哥!”
顾青辞也回了一句“怜儿妹子”,便向颜伯问道:“颜伯,刚刚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在外面碰到一群人,还带着伤。”
颜伯急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给顾青辞讲了一遍,最后有些疑惑道:“马大人当初可是举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敢如此做?”
顾青辞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右手轻轻探出,摸了摸玉骨剑,冷声道:“当初我与世联刚认识的时候,就是在京城,那时候他得到提学大人的赏识恢复了功名,之后便直接跟我去了长岭县,也没来得及回乡……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马家村的人,如此冷心!”
说到这里,顾青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心愧疚道:“当初,世联本以为跟着我能够博得一个好前程,可到了长岭县之后,我并没有给他任何东西,但他对我不离不弃,后来……我自以为是,许他荣华富贵,到头来却成了一纸空谈!”
“呵呵……”顾青辞转身往门外走去,轻声道:“如今,世联去了,他的情,我还不了了,怎能看着他的家人被欺负,这些人,当杀,堂堂一个为了家国浴血疆场的英雄,遗孀不可辱!”
顾青辞很愤怒,他要杀人!
欠了马世联一世荣华,他给不了,
但,马世联如今的血亲,却不能再让人欺负,她们应该活的堂堂正正,她们应该享受马世联留下的荣誉!
“民族英雄的荣誉,当成为世联的余荫,护他的家人一世无忧!”
雪白的玉骨剑出鞘,在空气中激荡出一抹抹冷冽杀气,仿佛要破开湛蓝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犹如血色,仿佛要勾魂夺命!
“顾大人,顾大人,”颜伯急忙跑出来拦住了顾青辞,说道:“大人,您别冲动,这里是冀州,不比长岭县,在长岭县里您有生杀予夺权,那是因地制宜,朝廷特赦,可这里不一样,随便杀人是要出事儿的。”
顾青辞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里和长岭县那种朝廷权力松懈之地不一样,但,他忍不了,他只想让马世联泉下有知,莫留遗憾,莫怪罪他。
被颜伯拦下,顾青辞眼神冰冷,道:“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
“哎哟,”颜伯一拍额头,道:“我的大人啊,如果我想要如此,我又何必提刀跟那些人血拼,我就是想替马大人保护他的遗孀啊!”
“那你还拦我?”
“唉,”颜伯突然叹了口气,他算是发现了,这个顾大人真不像一个官场中人,更像是一个初出江湖的侠士,那杀性,也让人恐惧,他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您莫要望了,你是官啊,此次进京,至少能入御史台,而且,马大人可是战死沙场的英雄,我大夏对他们都有优待的。”
“这件事情,您只需要用律法便能够处理掉,而且,等你进京之后,关于马大人追封也会下来,到时候,还有谁敢欺负他们这一家子,但是,你若是冲动了,谁去帮马大人讨要封赏?”
“呃……”顾青辞愣了一下,收回了玉骨剑,点了点头,道:“那行,我就先把世联的丧事弄完,到时候就去知府衙门!”
顾青辞收了剑,便跟着颜伯回去了。
顾青辞望着棺材前的一家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嫂夫人,世联的死,和我有着莫大关系,是我对不起他,你们放心,只要我顾青辞再一天,就会……”
“顾公子,”马余氏眼角泪痕未干,抽泣着说道:“这不能怪你,我相公他是保家卫国牺牲的,死得其所,也不枉他一身文人正气,我们也不能怪你。”
“只要我顾青辞在一天,我的剑,就永远守在你们家!”
…………
因为马余氏对马家族人是真的失望透了,便没有去请任何人来,虽然办的是丧事儿,但很冷清,唯一一点就是顾青辞提笔写了两幅挽联。
下午时分,太阳越发的高照,马余氏去做饭了,顾青辞和颜伯两人在大堂里坐着,马怜儿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着急道:“顾大哥,顾大哥,族老他们来了,还带着衙门的人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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