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口舌发干,脑门儿冒汗。
“就是说,大人的真正目标,是杨夫人!但他又不希望您知道,不希望您阻拦。”阿旭断定。
他留下我阿娘冒充我,替我冒险的时候,我也是不同意的呀!我也阻拦了呀!
“哦!我明白了!”我猛拍了一下阿旭的肩,“也就是说,冒充是假,他真正想利用阿娘做的事情——定是比冒充我更危险!更严重!如果让我知道了,我一千一万个不会同意,坚决反对!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骗我说,只是叫阿娘冒充我……”
阿旭连连点头,我又心下犯疑,这样复杂的结论,阿旭究竟是如何琢磨出来的呢?
“那师父他,究竟想利用阿娘做什么?”我问,难不成也像乙浑一样,想利用阿娘的血,长生不老?呸……师父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这只能等找到杨夫人的时候才能知道了。”阿旭叹了口气。
“找到?所以你是说……阿娘找不到了?”我忽的坐直身子。
阿旭连连点头,“是,我一开始没有说吗?”他挠头,脸上还有些懊恼之色。
“阿娘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我愈发心急,连声音都不由高了点儿。
阿旭帮对我比划着,叫我小点儿声,“从头说起……那日满月宴,襄阳王等人来到府上。丞相夫人未曾现身,但丞相嫡子却是露了面。”
“啊……那个孩子!”
“对,那个孩子,是叫奶娘抱出来给众人看的,虽说只是一过眼,有些站的远的宾客,只怕连襁褓的颜色都看不清。但毕竟是个身份的确认。”阿旭皱着眉,这话也不知是谁教他的,他能明白“身份”……是不是也明白他已经错失了“郭家嫡长子”这个身份呢?
我一瞬间有些出神。
直到阿旭忽然说,“大人给那孩子取了名字。”
我立时瞪圆了眼睛,今朝只是小名,私下里爹娘以及亲近之人称呼的昵称罢了。他能录入族谱的名,须得父亲郑重取来。
“叫什么?”我连呼吸都摒住了。
“楼元初。”
“元……初……”我反复呢喃品味着这两个字,“元乃万物起始,初也是起初,是最开始之意,也有原来、当初的意思。他取了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什么用意?或者表明他现如今的心意?”
“元初,万物起始,一切开始之时。”阿旭不知是在总结我的话,还是在说自己的心得。
他慢吞吞又低沉的声音,听在我耳中,恍如炸雷一般。
我豁然抬头,忍不住苦笑,“是啊,满月宴,可不就是大战的开始吗?”
我心头一时被无奈苦涩的情绪包裹着,困顿着,无力翻身。
阿旭却似乎并不受情绪影响,他仍旧处惊不变的缓慢道,“大人的心思,我们便是能猜出,却也没用。如今小姐您还要寻找杨夫人吗?杨夫人定然是被藏起来了。”
“对!”我茫然仓促的点头,“阿娘被藏去了哪里?师父要叫阿娘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咬住下唇,手心脚心都在冒汗。
忽然我肩头被人用力的握住,“小姐,别急,别怕。阿旭在这儿呢!阿旭一定会帮着您!”
我抬眼看着他,满心的感激说不尽道不完。京都何其危险,他竟随同元奚他们混进京都,只是为了帮我保护阿娘,救出阿娘……这份情谊,只怕今生我也报不完了。
阿旭总说,他的命是我救的,我的命又有多少次是把他所救呢?他总是记着我对他的滴水之情,可他对我又何尝不是莫大恩情?
“阿旭,你不亏欠我什么恩情,我当初医治你,那都是应当的,且那会儿我也是有私心……”我视线模糊的说道。
阿旭似乎嘿嘿笑了笑,他正欲张嘴,院子里却传出一阵响动。
他说话太慢,索性闭了嘴,跟我打手势比划,晚些时候再来找我。
他推开后窗,一跃而出。分明是个“庞然大物”的彪悍身形,可一举一动却敏捷轻盈,如猫似豹。
我关上窗,又到门口听了听,廊间有脚步声来来去去。
我静等了一会儿,却也并未有人来过来敲门,或是打搅我……应该是没有人发现阿旭。
长吁一口气,我放下戒备。但心里有根弦却一直紧绷,丝毫不得放松。
阿娘……阿旭说,是师父把阿娘藏起来了。
我不知师父他要做什么,但如今已可推断,他必是要做于阿娘极其不利之事。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以为,我把楼兰的宝物偷过来,就可以保护阿娘不必遭难……我必须找到阿娘!
“偌大的国师府,师父会把她藏在哪里?”我盘腿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坐榻上,眼盯着门,使劲儿琢磨。
“送去书房吧……”院子里不知哪个丫鬟忽然说了句。
我脑中猛地一亮,书房!师父的书房二楼,曾经几乎像是禁地一般,不叫人踏足。我倒是偷偷去过……难不成,他把阿娘藏在了书房?
可他鲜少在书房用饭,若是藏了人在那里,一日三餐少不得的送上去吧?那就必然会被人发现了。
我皱着眉,连连摇头,不对不对……那里不是藏人的地方。
枯坐良久,我几乎把两条腿都坐麻了,整个国师府也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我仍旧没有什么头绪。人一旦陷入自己的思维僵局,就很难拐过弯儿来。
我起身活动活动两条腿,眼看天色渐暗,远远的战事焦灼的声音,似乎都传进府里来……这么一日,都被我荒废过去了,我总得做点儿什么,也不枉费我既与太子费口舌,又放倒元奚,害得师父差点配上性命才得以回来……
“吱呀——”门一响,立在门廊下头的丫鬟立刻扭过头来,“夫人可是饿了?要用饭或是吃茶吗?”
我看了那丫鬟一眼,心道,外头打仗打的人心惶惶,我儿子还在敌营之中,我哪有心思吃饭吃茶?
我面上没透出不耐,只缓缓道,“不饿,我心里闷得慌,想四处走走,你不用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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