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只剩下我主仆两个。
“你起来吧,我与元奚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在我身边……我知昨夜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他。我也感念他的情深……只是,”我舔了舔嘴唇,“感情之事,因人而生,却又由不得人。只当这是一段孽缘吧……”
玲珑猛地抬头看着我,她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小脸儿之上,尽是泪痕,“如果……婢子是说倘若……今日满月宴注定要出事儿,您希望……”
我蹲身下去,一把捂住她的嘴,连连摇头,“别问。好丫头,什么都别问,你问了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她嘴唇颤抖的厉害,眼里的泪也止不住的扑簌而落。
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当初大婚之日,元奚把我劫走,还害的她受伤之时,我想她定是恨极了元奚的。
可今时今日,不过短短一两日的相处,她竟对元奚有这般怜惜同情么?
“小姐!小姐!”绿萝在外头,砰砰的拍门,语气也甚是着急。
我无奈的扬声道,“进来吧。”
门是她关的,这还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她又回来拍门。生生把将要睡着的朝儿给吵得又起了精神。他嗷嗷待哺,闹腾起来。
我只得把他揽在怀里,身心俱疲的哺乳。
“你急什么?竟满头大汗,外头就是天塌了,单凭咱们也顶不起来呀?”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想到,我能做的,还差点害死了元奚。
如今我已认命,只想听凭命运安排,不做挣扎了。
绿萝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又来搅动我的心神!
“阿旭……”绿萝喘息说,“阿旭不见了!”
我闻言一怔,猛地坐直身子,扯动怀里的孩子,叫我胸前都是猛地一疼,“他那么大个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绿萝吸了口气,“好像、像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京都了。”
“那不可能,他们不会叫他去的!”我立即说道,“他一去,我们在元奚手里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再者说,他的立场坚定吗?到时候真动起手来,谁敢保证他会帮谁?”
绿萝咬着下唇,明显急的想哭。
“谁告诉你他跟着元奚他们走了的?”我问。
绿萝直指外头,“就是那些守卫呀,他们说,大个儿跟着襄阳王走了。”
我心头一顿……走了?他已经沐浴更衣,奔赴楼府赴宴了吗?一场恶战,还是不可阻挡的拉开序幕了吗?
我这一两年来,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处,我立即摇头,不敢叫自己沉湎其中,再自责下去。
我把朝儿递给田杏,“我与你去问问看!”
人自责、后悔不跌,是最没用的事儿,不如切实的做点儿什么。
我连朝儿的闹腾哭叫都置若罔闻了,快步来到院子里,院中守卫颇多,我寻了个看起来稍微面善些的,“这位大将,敢问与我们一起来的那特别高大,特别孔武的男子,他去哪儿了?”
我等了好半晌,那人像聋子一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我又问了两遍,他嘴角才露出一丝讥诮。但,还是不理我。
我皱眉心里有些别扭,转而换了旁人问……结果不出所料,满院子的人都不理我。
连跟着我的绿萝脸色都变了,拉着我的衣袖,叫我回屋去。
我不想回去,屋子里太安静,太沉闷,进去就好像进了一个牢笼,我要在那牢笼里煎熬着,等着今日宴席的结果……太折磨了。我宁可看这些守卫给我甩脸子,起码还有事可做。
我大步朝院门口走去,“没事,他们不说话,咱们自己找就是。”
我一只脚刚抬起来,还没跨出院门,门前的两人就伸出手来,挡了去路,“丞相夫人,您行行善,放我们一条生路。对您放松一点儿,您就敢大半夜的把房子点了。今儿个要再让您出去,您还不把这近处的军营都给烧了啊?”
我闻言心里一突……军营?
官驿附近没有军营呀?里京都最近的屯兵之处,也在风河谷呢……根本不在这个方向上。
他说的军营……莫非是襄阳王所带的军队吗?他所带的兵马,定然不止前天晚上我们所见的两千人,也屯兵在这官驿附近吗?那离京都可真是近……
我心跳的厉害,无措的看着那守卫。
“哟,您别这么看着卑职,卑职当不起……我家王爷昨夜里差点为了您被火烧,您多看我一眼,我怕自己命不够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不屑的翻了我一眼,讥讽的话让人脸面发烫。
“何苦拿她咒自己……少说两句。”他身边的侍卫低声劝道,目光扫过我时,更是带着厌恶与嫌弃。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昨夜的大火,真是叫我惹了众怒了。
我无可辩驳,既然出不去,只好转头回来,呆愣愣的坐在屋子里。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朝儿闹腾一阵子就在田杏怀里睡着了,安静的房间里,更叫人心慌的要疯了。
整整一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去的。
只觉得绿萝和玲珑,像不知疲倦一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
两个人时不时发出焦灼的嘀咕,也不知各自在为谁担忧……我更不知该为谁担忧,我的阿娘,我的夫君,我的朋友……他们都在那宴席之上呢。
“天都黑了,怎么也不听这里有动静呀?人是不是还没回来呢?京都会有什么动静?府上这会儿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了?”绿萝耐不住性子,一连几个问题砸出来。
砸的我眼冒金星,直愣愣看她。
绿萝被我看的缩了缩脖子,“婢子也是心急……”
“天已经黑了吗?”我茫然的问了一句,急忙起身要去窗口。
但约莫是坐了太久,把腿都给坐麻了,一起身,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可把两个丫鬟给惊着了,疾奔上前来搀我时,绿萝都掉了泪,“小姐,您……您这是干嘛呀!”
我干嘛?我腿麻呀……抿抿嘴,我没说话,扶着她俩的手来到窗边。
可不是么,天色都已经黑透了,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可这官驿之中竟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动静也不闻。
“定是没有回来。”我喃喃说了一句。
绿萝瘪嘴就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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