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惊讶道,“楼兰已经不复存在了,就算还有逃生的,也毕竟是少数。岂是他说能重建就重建的?”
阿旭皱着眉,“薛驸马就是这个意思,具体要怎么做,他也不明白,我更不知道。”
说完,他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好似我才应该更明白。
我迟缓的摇了摇头,师父若真有这个心思……那他藏的还真是深,他从来没有与我提及过,也从未表露自己的心思意念。
一个念头猛地划过我的脑海,我心中一惊,“惊鸿呢?他们会不会为了逼问出结果,而折磨惊鸿啊?自打昨晚我们被掳来,就没有见过惊鸿了!”
阿旭脸面紧绷,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也未曾见过她。”
我咬住下唇,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元奚,问问他把惊鸿弄到哪儿去了。
阿旭却突然推着我的肩膀道,“小姐别乱跑,您就在您的院子里呆着。”
“我担心惊鸿……”
“今晚。”阿旭俯身,在我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不再挣扎抗拒,任凭他把我推回了安置我们的院子。他自己却没有进来,朝我挥挥手就转身而去。
我心下惊异,阿旭功夫极高,但他在这里似乎行动自由,并不受人限制。而且薛驸马颇有说服拉拢他的意思……因为他是郭家的长子,所以他们对他不设防?
我暗自琢磨着回了厢房。
朝儿还在睡,田杏正在叠朝儿的衣服和尿布。玲珑在收拾已经被朝儿弄湿的被褥。左右不见绿萝。
我低声问道,“绿萝没有回来么?”
玲珑冲我比了禁声的手势,快步向我走来,在我耳边低声道,“哭哭啼啼的回来,摔了一身泥,估摸是觉得丢脸了,把自己关起来,换了衣裳之后,就躲起来了。”
玲珑冲着窗外一指,我顺着她的手看去。窗外有一丛茂密的九秋香,枝叶繁盛,还未开花。
绿萝像一只猫一般,蜷缩在九秋香底下,抱着膝,埋脸在膝头上。
我看朝儿一时还没有要醒的意思,便提步出了屋子朝绿萝走去。
谁知这丫头听得我脚步声,没等我走近,她就豁然起身,也不看我,拔脚往与我相反的方向行去。
“绿萝。”我轻声唤她,哪知她一听,走的更快,转眼间就要沿着回廊跑起来。
我心中不快,出口的语气也不由严厉,“你给我站住!”
绿萝又跑两步,才顿住身形,她背对着我,僵直的立着。
我行至她身后,叹了口气,“转过来。”
她立着没动。
“呵,”我冷笑一声,“我命令不动你了,是么?如今我们被虏,被看管在此处,不是我们同心合意的时候,反而是我们窝里哄的时候,真是闹得一出好笑话!平日里的主仆情深,都是演给外人看的?”
绿萝颤了一下,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小姐……”
她一张嘴,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婢子太笨了,给您丢了人……”她哽咽说道。
“你是为这个伤心难过?”我歪着头问道。
绿萝忙连连点头。
“真的?”我又问了一遍,见她仍旧点头,我笑出了声,“哦,那是我想错了,我以为因为看见你落水的人是阿旭,所以你才难过。因为阿旭笑了,你以为他嘲笑你,你才难过。”
绿萝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婢子觉得丢死人了!恨不得一头扎在那荷塘里,溺死算了!”
“噗……”我喷笑一声,“你若一头扎进去,必然不是溺死的,而是臭死的!”
绿萝闻言也要笑,脸上眼里还带着泪,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她的手,“你对阿旭这个人,印象如何?”
绿萝的脸立时红了红,如秋日将熟的平果。她咬着下唇,“没什么印象啊,就那样呗……都是侍奉小姐的,原先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还戏弄过他,颐指气使的叫他干着干那。后来知晓他是郭家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还是憨憨的,听话得很,在婢子面前,倒像是个听话的小弟弟,有时又像无所不能的大哥哥……”
她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连语气都轻柔温情了许多。
我看着她的脸色,只怕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眼中的泪已经被温情暖干了。
“哦,就是这样而已呀?”我点点头,“我还以为你对他有点儿别的心思呢。”
“断然没有!”绿萝急忙说道,语速之快,生怕我不信似得。她瞪眼看我,好似我再这么说,她就要举手发誓了。
“哦,那就是我想差了。我以为你听到他说‘小姐的人’,想多了,心里不是味儿……”我笑了笑,“倒是我往儿女之情上多想了些。”
绿萝腾的脸色涨红,头摇的拨浪鼓似得,“没有没有没有……”
她忙不迭的否认,态度可疑得很。
我垂眸想了想,轻咳一声道,“郭大夫人倒是与我说过,说阿旭年纪不小了,如今神志也清明了,虽说基本不可能再做郭家的家主,接任族长……但是也不能亏待了他,叫他日后自立门户。所谓‘成家立业’,郭大夫人想着,先叫他成家。”
绿萝抬头怔怔看我,嘴巴张着都忘了合上。
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道,“我本想认你做我的义妹,身份也不会比他差了去,你们也都彼此熟稔,知根知底……没事,我家绿萝多好的姑娘,你看不上阿旭,是他没有福气。待我们度过了这次的危机之后,我就大设宴席,认你作妹妹,想嫁什么人,都由着你。”
绿萝张了嘴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好半晌她才“哇”的一声,又哭起来。
这次她不但哭了,还扑上来抱住我,把眼泪鼻涕都抹在我肩头衣服上。
我又好气又好笑,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叫朝儿看见你这么大人还哭鼻子,羞不羞啊?朝儿还不哭呢……”
“婢子有罪……”绿萝哽咽一声,扶着我的手就往地上跪,拉都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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